第一章
云巧作为桑茹的贴身侍女,这会看天色已经大亮,算算时间,小姐这会应该醒了,就端着一盆温水进去,一进屋就将门窗全部打来,等屋子里通了风才又端着水进了内室。
到了内室,将手中的凉盆放到床前的桌子上,又从箱笼里找出见宝蓝色的衣裳到了桑茹的榻边,一边掀起纱帘用红绳子绑住,一边对着半躺的桑茹道:
“天气燥热,小姐刚醒,奴婢刚从厨房拿的温水,小姐好去去热。今日是小姐回门的日子。奴婢把那件刚做的宝蓝色云秀小衫拿来,姑爷就在外面等着。”
“宝蓝色太过老气,换件。”一把青丝拖于枕畔,被子齐胸,一弯雪白的膀子撂于被外,半卧在榻上,恍若神妃仙子落入凡尘。听着她的声音,云巧拿着衣衫的手愣住,桑茹看着她,知道云巧选这件衣服端是因为这料子是她出嫁前母亲特地给的,为的就是在归宁的时候好有些脸面。
自十岁那年和大姐一起落水后,一切都变了样,不管她付出多大的努力总是低人一头。
先是从不好学的大姐像是开了窍一样,功课、女红样样都压她一头。
自己原本订好的亲事,南陵赵家表哥又因为钦慕大姐将婚事取缔,害她一时成为京城的笑柄。那段时间去到哪里都有人说她或许是身有隐疾,要不然自己亲表哥怎么就退了亲。
母亲也为此和祖母一家不在往来,总是为了她的婚事哭红了眼。也怨她不争气。
可桑茹有一个秘密不敢跟人说起,就算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信。
自己一步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和大姐有太多关系。
如今要让母亲为自己回门的事情操心。一时间黯然神伤,苦笑着说道:
“就那件暮色云烟绡纱裙把。大姐姐已经是侧妃了,衣服在出众如何能比得过。”
云巧闻言将那件宝蓝色的衣服放进笼箱里,又取出那件暮色裙过来,怕小姐神伤,宽慰道:
“咱们姑爷虽只是一个秀才,但是为人和善,长得俊秀、一表人才,更是有连女子都比不上的好颜色。上无婆母需要伺候,下无小姑生惹是非。只有一个弟弟年纪虽小,对小姐也很是尊敬。家境是贫寒了一些,但是只要勤快些,想是过不了几年,日子就能宽裕点。
说起来,关起门过日子,什么都是虚的,自个舒心才是真的。侧妃又怎样,越是高门大户规矩越是森严。”
听到云巧说起姑爷,桑茹叹了口气,一家姐妹,同天婚嫁,确实天差地别,姐姐嫁的是皇亲国戚,皇帝的亲弟弟永安王。而她嫁给的则是一个白身的穷秀才,父母身亡,家徒四壁。
要说这两门亲事为什么如此天差地别,不过是一桩糊涂事。两个月前她和大姐姐跟着母亲去往翰林家的春日宴,这场宴会原本就是未婚男女们互相相看举办的。
那时候她还因为退亲的事情被人耻笑,因此躲到旁边的凉亭里,偏大姐姐不知怎么过来,要拉着她去宴上热闹热闹,她不愿意便推搡了一下,谁知道大姐姐往后就倒在了小湖里,连着她带了进去。
那是春寒未退,湖水冰凉透骨,两人衣服穿的还厚,湿透的衣服带着人就往湖底,无论她怎么挣扎四面八方的水呛进嘴里。就在她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一只手带着她往岸上游。
到了第二天才知道,救了大姐姐的是大名鼎鼎的永安王,救了她的是秀才李秋鸣。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就像云巧说的那样,日子勤快些也能过下去,无非就是辛苦些,等到夫君他日金榜题名也算是苦尽甘来。
可是命运弄人,她嫁的是个女人。
这哪里是什么良配,这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女秀才。若是被人发现,那就是欺君罔上,说不准是要掉脑袋的。
念及此,桑茹看向云巧,话里有话说道:“以后莫要再姑爷面前说起这个。”
云巧闻言只笑:“晓得了,小姐,这些话奴婢不会再姑爷面前说的。”待桑茹衣服穿上,又拿起梳子对着铜镜给桑茹梳发。
这其中缘由,她怎么敢跟云巧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现在知道李秋鸣是女人的就只有她一人,于是只道:“夫君是大丈夫,最讨厌别人说他面若好女。你只管听我的,这种话万不可让旁人说。”
云巧见小姐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便知道她是认真的,要知道小姐虽然看着和气,但是性子坚韧执拗,只要下定决心就绝无转圜余地。
尚在闺中时候,只因为夫子一句其字不如其姐有风骨,便每日练字从天明到黑夜,坚持多年。于是慎重点头,不敢多语。
见云巧应下,桑茹接着吩咐道:“今日回门,以大姐姐的性子恐怕又要来找我,我若去了,你记得……”
还未说完,云巧恍然笑道:“说是夫人召见小姐。”
桑茹无奈的看着她,点了一下云巧的额头:“你这不开窍的,往日里我们姐妹都未出嫁,孝子为大,无事自然可以说母亲召见。可今日她是侧妃娘娘,就得换个借口了。母亲不喜夫君,这会正头疼呢,我自然是要陪侍的。”
云巧转着眼睛,恍然大悟:“晓得了,小姐云巧明白了。”一边将散发梳上去,一边好奇的的说道:
“要说也真是奇怪,大小姐每次找小姐,小姐就会倒霉,好处都是她得了,简直就像是个瘟神一样,小姐还是避着些好。”
云巧说的也没错,桑茹还真这么猜过。
前两年她就尝试过,偷偷去过寺庙、道馆求签,护身符也买了一堆,可惜都没什么用处。
两人说话间,发髻已经说好,云巧将手帕弄湿,就着温热的井水擦拭着面颊、脖颈。又用盐水给桑茹漱口。
桑茹被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