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公布了运动会所有参赛选手名次,下午放假,郝静站着的位置本应该是夏克的,如批发一般,手里捧着的不是本子就是笔,当台上在喊男子接力时,她默默低下了头,第三名之后的一串名字里最后一个是夏克。
台下鸦雀无声,这次没人能够议论他,即使受伤,当时仍是以第一名掷出接力棒,但也就仅此而已了,郝静替他向前跨出一步,怀里被多塞进一个笔记本、一张奖状。
所有人像是参加劳模表彰大会一般,面上洋溢着开心得意,而她却像是参加追悼会,结束后抱着那些夏克付出巨大牺牲所得来的“奖章”,低着头如丧考妣,行走在横跨两栋楼连接校医室与教学楼的长廊,昨夜里夏克没有回家,校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作没看到。
这世上有欺他无父无母的人,也有怜他无家可归的人,只是有些不大好的东西带来的影响是无穷大的,亦如病毒一般,感染的时候毫无察觉,待你发现已经有了不好的症状。
夏克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还没有睡醒,梦里似乎陷入无限循环的空间,跌跌撞撞在一幢大楼里狂奔,恐惧的不是眼睛里的黑暗,而是被不安包裹全身,像力竭的鸟找不到一方能落脚的地方,只能永远飞下去,他只能不停的跑,似乎停下来就会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怪物一口口撕扯成碎片。
郝静瞧着他紧闭双眼,眼珠在眼皮下不停转动,轻微的鼾声偶尔停滞,而在梦里,夏克纵身一跃,坠落感让他呛了一大口气,脚凭空蹬了一下,一恍神从梦里醒来,心里的恐惧还没有散去,睁眼第一时间环顾四周,还是他熟悉的地方,稍稍安心,仍留余味,低着头揉搓着脸。
“这些都是你赢的奖品。”郝静递给他一杯温水。
夏克转头看向床头柜,一摞子本和奖状,一根装在漂亮盒子里的英雄钢笔显得与众不同,黑色笔身金色装饰,看起来是这些礼品中最为值钱的,拿起来拔了半天笔盖愣是没有拔出来,他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好生瞧了瞧,心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它是转的。”郝静从他的手里拿过来,轻轻一旋随即笔帽笔身分开。
“还挺复杂。”倒也没觉得尴尬,“这笔认主,它不乐意跟我,你拿着用吧。”夏克将钢笔盒子一同塞给郝静,十足不客气的说,那样子像是在讲:“就这么安排了。”
“胡说,笔还会认主?这都是你赢回来的,是你的,我不能要。”郝静将笔小心仔细的放进红丝绒盒子里,精致的像是金店里的金项链一般,笔身线条光滑,金边镶嵌的几个小钻在阳光下散着七彩光华,连郝静这种笔袋里有许多昂贵文具的人都觉着它最好看。
“反正送给你了,不要就丢了。”有那么一瞬间,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说话是有些胡闹,像极了撒泼耍赖的小孩子,但夏克不在乎,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达成自己的目的,用什么方式并不那么重要,过程是否漂亮也不重要,自己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郝静是很喜欢这只笔的,除了真的精致,还有它非凡的意义。
“跟我它就毁了,体现不出它作为钢笔的价值。”夏克补充道,“还有那些笔记本,你用的上都拿走。”说完又将床头柜上的一摞本子向郝静方向推了推。
“郝静!”门外郁欢探出一个脑袋在门上那一方小小的玻璃窗,“咚咚咚”叩了三下门,她踮着脚向屋内望,实际上郁欢早就到了,不想打扰人家聊天,便等了一会儿,见俩个人都没有出门的意思,也等的不耐烦,只好敲门了。
郁欢拎着夏克丢在操场上的校服进了门,“下午放假我们打算回去了,把校服还给你。”说罢,指了指门口的吴惑,看样子他已经有些困倦了,身子倚靠在木门上,走廊上的窗子尚还开着,秋风灌进来,如同放生江河湖海的鱼,一股脑涌入,吹在他的脸上,更如婴儿躺在摇摇床里一般哄人入眠,故此打个哈欠,连眼睛也闭上,就当做是养神了。
“谢了。”夏克对郁欢说了一句后,又歪着头瞧着门口的吴惑,“哥们儿,谢了。”夏克是个精力十分充沛的人,好奇心也重的很,尤其是对吴惑,但懂的人都懂,这热脸得贴多少次冷屁股,人家吴惑压根连眼都没打算睁,真正做到了目中无人。
夏克一句话之后便是良久的冷场,但他完全不在意,反正脸皮厚,贴上不行,咱还能蹭蹭,不怕你假装没看见,只要他想,总能烦得你先投降那一天。
郝静和郁欢两个人眼睛都快从眼眶飞出去了,就差明着说“要不我们两个说点什么?”互相使着眼色,只可惜郝静觉得自己摸不准吴惑,郁欢觉得自己摸不准夏克,而这俩人儿在外名声都不是好惹的,故此谁都觉得不方便开口。
最后夏克叹了一句,“我这八字肯定是缺点啥,成天净倒霉了。”
“封建迷信。”郝静白了他一眼。
夏克说的也没错,除了小时候家里的事儿,长大了不是进医院就是进医务室,同样是摘人家桃,别人去都没事儿,自己去被撵着满院子跑,还从树上摔下来,摸个鱼人家回家吃鱼,自己被蛇咬,“你说我是不是命里缺木?”盘算着自己的八字儿,想起小时候去庙会一个算命老头说他命里缺木,命脆。
“乱讲。”郝静只觉着他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了。
“你是不是命里木多?”夏克调侃着笑问吴惑,“要不怎么总能让你赶上拉我一把?”合着在这儿等着呢,就说他这个人没什么正形。
“心眼。”吴惑这才愿意眯起眼睛,给夏克留一条缝儿,言罢退出屋子,对他而言,着实是找不到与无关痛痒的人谈话到底有何意义,或者说他刻意的将那些人赶出自己的生活。
以夏克那般直接的性子自然听不明白吴惑话里有话,便转头问郝静,“他什么意思?什么心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