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越是祥和安宁,琉雪便越是觉得诡异。
她怎么可能看错呢。
那些从自己眼前仓皇离开的流民,那绝望的妇人,甚至于,她还为此丢了根玉佩……
对,玉佩。
琉雪俯身去摸腰间那块少了的玉佩,却在伸手的那瞬间,如遭雷击。
温润玉质,上好做工,正好端端坠在她裙摆上。
琉雪指尖触碰,上好玉器的温润质感通过指尖,传送至她的全身。
这样恰好的触感,琉雪却浑身冰凉。
分明丢了的,怎么又回来了?
肩上忽然搭上一道温柔的力量,风浮柳含笑看向她,启唇:“殿下,臣与您一道回长公主府。”
琉雪浑浑噩噩回到住处,侍女上前搀扶,亦步亦趋。
风浮柳温声道:“殿下,您累了,臣服侍您沐浴更衣,您睡一觉,明天一切就好了。”
琉雪嗯了声,她确实需要休息,这具身体疲惫不堪,她撑不过几日。
风浮柳浑身亦有脏污,琉雪看了眼,扬声吩咐:“再给先生准备一盆水。”
她对内,习惯这样称呼。
风浮柳唇角的笑却愈加明显。
琉雪将自己泡在温暖的水里,严丝合缝的包裹让她感到一丝舒适,她敏感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忽然,水面“哗啦”一声。
原是风浮柳洗完直接跨进了她的木桶,琉雪仰头看她,略感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风浮柳这样的人,可以形容为端方,亦能够描绘为清冷。
寻常,大都是琉雪主动逗弄他,而他多数时候只是红着耳尖,用一种近乎宠溺与复杂的神情看着她。
像这样主动的时刻,除了那时自荐枕席,便久为有过了。
风浮柳忽然俯身,将她紧紧抱住,他的脑袋搁在她肩窝,语调脆弱,似被主人抛弃的小狗那般可怜:“殿下,臣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
琉雪见多他稳重冷静的时刻,如今见他这般,心中只觉有股异样的情绪划过。
她顺势伸手绕了他一缕发在指尖,与他无助茫然的目光对上,她笑了声:“风浮柳,我们之间,若是倾注太多感情,不合适。”
琉雪比谁都清楚,她这具身体还剩多少时日,与其给他无所谓的希望,倒不如趁早斩断。
风从窗外挤进来,将室内氤氲的水汽吹得蒸腾。
琉雪清楚看到,风浮柳垂眸,湿透的发贴上他的面颊,他整个人脆弱又无助,宛如被雨淋湿。
许久,他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声。
旋即,他恢复镇定的神色,再不提这个话题,又或者,他经历过太多次,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
他习惯了。
就像他曾经被对待的那样。
琉雪沉默一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起身,顺手捞过身旁的衣衫,低头系腰带的间隙,手背覆上一层温热。
风浮柳握着她的手,垂头系得认真。
琉雪这时忽然又觉得他这行为颇有几分欲盖弥彰。
系得再好又能怎样?
一会儿还不是要解?
他那双手怎么系的,便怎么解。
夜深露重,琉雪不知时辰,只知净房叫了起码三回水,待天边拂晓,她才沉沉睡去。
或许风浮柳是为她那句话,卯着劲儿得折腾。
琉雪道也好,免得她再想些旁的,费脑筋又费精力。
-
睁开眼,新的一日。
琉雪尚未睁眼,便嗅到了肉粥的香味。
风浮柳正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给她扬着,待她洗漱完,温度恰好,入口黏稠,她满足得眯了眯眼。
来这之后,便从未喝过这一口。
毕竟她用着旁人的身体,饮食口味当然得贴近,是以琉雪一个肉食动物硬生生被逼成了素食主义者。
她喝完一碗,尚觉意犹未尽,但仍抽出空隙问风浮柳:“这是小厨房准备的?”
风浮柳嗯了声,将新的一碗递给她,起身道:“殿下慢慢吃,臣先去宫里一趟。”
琉雪忙着喝粥,看都没看他,挥手道:“你去便是。”
她并未瞧见,风浮柳看她喝粥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执念。
吃饱喝足,无甚事干。
琉雪在侍女的搀扶下去花园里散步消食。
昨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琉雪探究心起,与侍女道:“你在这候着,我一人走走。”
侍女退后一小步,恭敬应道:“是。”
待她走得远些,琉雪一挥手,直接捏了个诀,将她这块与外界彻底隔开。
她闭眼盘腿,两指交叉,分出灵识回溯周边环境。
她不可能记错。
山洞,上京,北人……全都没有问题。
琉雪皱眉,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她强撑着继续,还有谁,还有哪里没有看……
——风浮柳。
她感知到自己的灵识慢慢悠悠晃过去,她离开后,山洞里发生的一切她并不知情,要是有变故,可能就是这里了。
……
风浮柳正持纸扇与北人厮杀,先前并未注意瞧,他的武功其实并非半路子,师承正统,一招一式颇为眼熟,总之,应当是名门正派教出来的。
这也不奇怪,堂堂一国丞相,认识几个江湖人士倒也没什么稀奇。
琉雪盯着他看了半晌,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