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二二章 楼中变
待成泛梳妆完毕,抵达太后的寿昌殿时,时辰已算不上早了。
今日辰光正好,清风拂面,而殿中已有好些嫔妃公主在等候了。当然,安淑妃母女是还未到的。
见成泛跨进殿中,为首的魏昭仪迎了过来,言笑晏晏,言语里热情洋溢,“大公主安好,不过半日未见,公主更是明媚可人。”
说着扯了扯身边默默站立的少女,“还愣着作甚?你大姐姐来了,也不吱一声么?”
这是成泊,魏昭仪所出的皇帝第五女。平日里一向沉默不出风头,若她不说话,成泛甚至会忘记她的存在。
成泊这种不出风头的性子,大概是外在因素影响的。
成泛依稀记得,在成泊还是孩提的时候,魏昭仪尚有恩宠,成泊身上那股灵动伶俐劲是众所周知的。
但之后新人渐多,魏昭仪风光不似以往,连带着成泊也在皇帝那里逐渐被遗忘。
待众人再次注意到成泊时,只能从这个沉默的女孩身上窥见以往属于五公主的活泼。
成泛只是浅浅一笑,朝旁边挪了半步,并不完全受了魏昭仪的礼。
眼下殿中,那么多双眼睛都聚在这里,怀着兴味与探究。
成泊整了整半臂,曼步上前,这行举间,姿态是说不出的文雅,“阿五拜见元真姊姊。”
低眉颔首,身形如弱柳扶风,看得人心生怜爱,忍不住便想去如珠似玉地呵护她。
阿五这小名随意的很,还是因为魏昭仪求皇帝赐名时,皇帝直接按排行来的。
成泛一边回礼相见,一边心里纳罕,随即一想,又不由了然。
几日前太后甫一回宫,未多加休整,便直接让人去泰正殿淑妃处取回了执掌宫禁的印信。
整个流程动作之快,一气呵成,看呆了一众人,让人不得不暗赞太后宝刀不老,锋芒仍在。
太后虽然取了印信,但却没有把这个权力全攥在自己手中,转头就唤了魏昭仪前来,辅助六宫之事。
这份突如其来的大礼,让已经淡出争夺许久的魏昭仪惊喜不已,重拾年轻时的精力,带着一向深居简出的成泊在太后处请安拜谢。
这事对魏昭仪来说是意外之喜,但对被剥夺的安淑妃来说,却是真的难捱。
据说,泰正殿昨夜灯亮到了三更才熄下去,隐隐中好像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但这和成泛无太大干系,魏昭仪这种外露的情绪虽然会让人有点眼热,但更多的人是想看点安淑妃的笑话。
也没有太多缘由,不外乎是安淑妃平日做派多有盛气凌人的时候,也能得到皇帝多年垂青。
有了她们三人的寒暄,周围气氛似乎活了起来,含笑叙话声络绎不绝。
这外间气氛正热烈时,太后带着数个宫娥从内里踏出,声音带笑,看来也是极为愉悦:“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精力足些,我原本还担心这几日一番折腾大家会力有不济,现下看来都是个顶个的神气。”
成泛不急着接话,总会有人出这个风头的。
果不其然,魏昭仪眼角弧度极大,上来几步,附和道:“娘娘过谦,怕是妾同你站在一起,别人都会认为我们是同辈人呢。”
这种话虽说老套,但也确实中听。恭维之意,不要太直白。
魏昭仪三旬年纪,正是大好年华,容貌娇妩,衣着华丽,虽然眼角有细细纹路,但怎么也是一光鲜丽人,和太后站一起,绝对不会让人错认为一辈之人。
太后弯了弯唇角,朝魏昭仪点头道:“昭仪有心了,妙语连珠,如解语花,让人舒心。”
抬眼一扫,虽然有这么些人站了快半个殿,但这几日下来晨昏定省,太后已对这些莺莺燕燕心中有数了,至少哪里缺了谁还是很明显的。
恐怕是有些人感觉委屈不满了,借这种时候来暗自表示不满罢。
太后正想说什么,齐女官从外面进来,四平八稳地开口,不带太多的情绪:“半刻钟前,淑妃娘娘与二公主殿下就已出了宫门。”
太后却不是那么意外,摆摆手,半点不放心上的样子,但嘴上还是要刺几句的,“淑妃也是,代掌宫权那么久,现下一急,也把身份规矩忘的一干二净。”
见底下各位一副凝神静气的模样,太后话音一转,招呼众人先出殿,“既如此,我们也去罢。曲江那边,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车驾还未靠近芙蓉园,节日特有的喧闹便扑面而来。锣鼓声,乐声,欢呼声,不绝于耳,吵吵嚷嚷,又奇异地融在这如烟如画的曲江美景之中。
上巳节极为盛大,不止是城内百姓涌入街头,进入曲江,连皇帝都会亲自去往,登上紫云楼,与民同乐。
皇帝去了,勋贵大臣嫔妃自然也不会落下,于是就在这佳时佳地,兴盛起了设筵表演的风气。
踏歌便是其一。
成泛站在紫云楼往下眺望,视野里熙熙攘攘全是人。就这样睁大眼睛看了许久,踏歌距离这里还有些远,成泛觉得有些兴致缺缺。
成泛正在考虑是否要给太后报备一下溜出去时,肩膀被人戳了戳,她以为是郑云期也是无聊找了过来,便顺口就是:“这里看得我乏味,要不……”
话语在看到面前出现,又抬起手正要行礼的万叶时戛然而止,“原来是你,祁七让你过来是做什么?”
这种认错人的情况,还是多少让人有点尴尬的。
万叶顺势放下手,摸了摸丝布襦衫的袖口,尽职地作为一个声音平板的传声筒:“七郎说公主在高楼看不到热闹,肯定要溜。他已经在踏歌的地方找了视角极为开阔的位置,定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