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二六章 天真貌
杜苇苇在这种难堪又羞惭的情绪下,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一跳,忍不住肩膀微微一耸,攥住衣角的手指也不由收得更紧。
她猜测自己可能是被人给哄骗了,仅仅是一点花言巧语。
方才在她为加入踏歌而在附近准备时,有位衣着靓丽的女子突然过来,笑嘻嘻地与她说甚么“只要跳得好,再去贵人露个脸,随意都能得个赏,小则赐点珠饰器件,大则……这就得看运气与贵人心情”。
这话说在了杜苇苇的心坎上,心中微小的戒备在女子的甜笑软语中消得了无痕迹。为这般说辞心动不已,她便点头应承下来。
心中未免没有憧憬着贵人的垂青。
由此才有了刚才这一番领舞和拜见事宜。
待到察觉这说话的女子正立在她身后,且那硬物是扇子的一端,杜苇苇稍微松了口气,又被这一话里的身份所惊。
这淡淡的女声里虽然带着温和的笑,但杜苇苇却不自觉地感到几分不可违抗的意思在里头。
杜苇苇未曾面见过成泛,但这做派语调无疑是某位金枝玉叶当面。
她在低头行礼的时候,入目的是胡服下摆一角,银线绣靴一双。
“起。”杜苇苇趁着成泛叫起的那个空当,飞快地朝她瞥了一眼。
眼前女郎身量高挑,挺拔而瘦削,手中执着一把乌金的扇子,看上去朴实无华得很。
一身服饰不见繁复,利落的装扮看上去有着一股飒爽风度,妆发却是经过精心打理的,面容称不上艳色倾城,却也是妍丽娟秀,有种温婉的气息。
但在杜苇苇个人看来,眼前人的周身气度却与温婉有些沾不上边,气质清寒卓绝如刀剑初露锋芒。
杜苇苇心下有点打鼓,看着架势,就像是冲着她而来的,也不知是自己在哪里招了这位的眼,抑或是自己的那般取巧讨了嫌。
她再怎么生性活泼,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女郎,遇到过这种场面不免心慌。心下有这等想法,杜苇苇面上就不由带了一星半点出来。
成泛见杜苇苇这般思量又谨慎的样子,不由莞尔,自己看上去原来也是个让人忍不住想要防备的人么。
而她此番过来不只是为了做恶人,搅桃花运的。
成泛用扇子点了点不远处用做眺远的亭台,示意杜苇苇跟上,“那边风光似乎比这里更妙一点,杜女郎不妨随我一道去看看。”
说罢也不等她回复,便直接朝着亭子走去。
这边观舞的人挤了一层又一层,方才她们这行礼对话,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而据此不远的亭子那边,却因花木扶疏,人迹寥寥。
成泛向来对较近的接触很是抵触,而她自己也没有兴趣做那驱散民众为她开道的人,现当下也只能先找个清净地方歇个脚。
杜苇苇垂手应是,落下成泛几步,紧随她过去。
祁贺甫一见到成泛,又惊又喜,隐隐中的牵挂担忧也随即烟消云散。
近了近了。还有十步,八步。
祁贺见成泛朝着他的位置行来,一边走,一边悠悠闲闲地用扇柄一下一下地敲着掌心。
他心道,这次可终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往来了。
祁贺站起身来,正想要和成泛说上几句,也不是什么重要或者是见不得人的话,只是寒暄。
却没想到成泛过来,眼风也没朝他扫一下,只是对着那个刚才在自己面前的娇娇柔柔的杜氏女笑得亲和,不由傻眼。
傻眼之后,祁贺心底又有点泛酸。
感觉之前的自己傻透了。
怎么说,原来现在要倒追成泛,让她对自己倾心,他自己要去和那些风流儿郎与有为朝臣竞争,才好不容易略胜一筹,取得了结亲的机会。
眼下正是要时时露面增进感情的时候,对方眼中看得到一个接一个娇花似的女郎,却偏偏看不到自己这个最应看到的人。
祁贺瞟了一眼蒋堰,啧啧称奇,感觉有被安慰到。
自己旁边这位,向来是个冷面冰山,平日里还只是无情绪,而眼下脸色是以目可见的沉。让人看着怪好笑的。
祁贺也确实应景地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又觉得有些凄惨。
他现在也只能欣慰自己,至少在他二人同时出现的场合,成泛也没向这位据说情深意重的前情人表现出特殊来。
早知如此,当时成泛在向他含蓄提议搭伙过日子时,他就别犹豫了,直截了当地应下她,或许之后两人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对此事,祁贺是追悔莫及的,早在那日他没有应下成泛的夜晚,祁贺就悔地神思不属,失神地打翻了桌案上的琉璃瓶。
不过,即使成泛不叫上他一起,他也可以先去那边等着她。
说上话,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祁贺这样一想,就提步跟上,不过是缀在杜苇苇数十步之后。
祁贺想着女郎的话题他也不好去插,贸贸然过去还可能让对话进行不顺,便在亭子外葳蕤的草木处挑选了个景色秀丽的位置,掏出一小把花生来,细细嚼细细品。
这可是借着今日是上巳节的光,他才能从万叶那里多拿的一份。
虽说女子扎堆,麻烦事就会接踵而来。但看成泛直接找上杜氏女的这样子,很有可能是成泛单方面找杜氏女的麻烦。
毕竟,杜氏女是刚刚才和他有了对话的。
这样说来,成泛在刚才极有可能就在不远处注视着他的动静,那么自己的行举估计也被列入考察之中了吧。
祁贺心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