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西乌的街道上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李淑慎一行人也该启程回京了。
他们返回的路上,又见白雪飘落。
李淑慎向天空张开手,却没有感觉的雪的冰凉。这雪太小了,比不得京中的大雪。
魏洛东在李淑慎身后看着她,忆起年少时他将花洒满李淑慎的头,那些花瓣夹在她的乌发之间,是他见过最惊心的美丽。后来他见到的每一场雪,每一树梅,都好似在描摹她。
他年少时就知道她厌烦他,厌烦他的性子,厌烦他强行插入他们几人之间,他也乐得逗她。
当年她独往北地,对他们三人其实都是一种撼动。虽然没有人说,可他能看出,谢怀归的步子走得更快了些,少了很多顾忌,渐渐成了如今的“谢大人”;戚如云这小子,也大胆地去了从前不敢想的北界,从了北军;而他自己……违逆父亲的命令,彻彻底底的从了商。
说起来是很好笑的,在她离开的那天,她入了他的梦。
他问她:“你不害怕吗?”
她点头说:“很害怕,但是我就是想去走一走。”
他有些茫然若失,他总以为她会是怯弱的,毕竟她喜欢谢怀归那么久都不曾当面真真切切地说出心意,直到这份心意消失不见。他大概不是唯一一个看出她心愿的人,谢怀归那个家伙,什么也看得出,却什么也不说。
他问了她那个盘旋在他心底已久的问题:“我也……能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吗?”
她没有马上回复。他们两人久久面对地坐着,然而他看不清她的脸。
梦醒了,但那句话却一直在他耳边回荡。
她说: “你不要去听别人的话语。”
当朝对女子宽容,对商贾也不似前朝,然而那些残留的思想仍裹挟着一些人,……也或者说,多数人。
李淑慎当年的举动,表面上赞誉声不断,这些声音许是因为李家的权势,许是附和当朝所正面提倡的思想主流,许是真心赞许,但在背地里仍然是……有中伤之言。
有些言语不堪入耳,魏洛东听到时,第一反应竟是庆幸她在北地而不能听闻。
言语是堵不住的,只要有人这么想,这些言语就堵不住,砍不断,杀不死。在戚如云愤恨去收拾人时,他和谢怀归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这句话。也许不久就会再有齐事出现,所有的声音又会去围绕他物他人,等她回来了,她应该就听不到了。
可是他错了,在她回来后,那些没有死绝的臭虫就再次醒来。他怕她听见任何不好的话,好在她一回来就闭门不出。他打听到她要出门,于是急忙来见她。在梅园里,她依旧美丽,像没有被折损的红梅。冰雪压下没有叫她凋零,覆盖在她的身上的白反衬出她的嫣红。他忽而想,那些话她估计也不会在意。
时至今日,仍是有着杂碎言语出现。就算李淑慎的官职可以说是政治的最边缘,但只要她在写字,就不免牵扯到一些人,不免得罪一些人。他们试图着也说起过这事,李淑慎却笑了,她说:“得罪人?谁又比得上你们呢?淮回,你得罪的人还少吗?皓玠你有看看你后面有多少人盯着你吗?审羲啊,审羲,你还担心我吗?你自己呢?”那是她回得最快的话,几乎没有什么思虑,这话一出大家也就都笑了。
实话如此,在其位,哪里能避免一些言语,哪里能避免一些人?至少他们几人都无法避免。谁又还担心谁呢?
被人攻击的理由有时是很莫名的,很可笑。那些话恐怕也是那些人日日夜夜,呕心沥血才想出来的。想到这也觉得可悲。何必如此盯着他们,有这功夫,不如多去百姓的田地走走。
路中停下休息,这小雪竟然也慢慢就此停了。
“这叫什么雪。”有人咕哝了一句,但也就不用担心前路不好走了。
在空地上堆材点起一堆火,谢怀归席地而坐,翻看起京中传来的信。
“淮回,都写了些什么?”戚如云看见了这幕问,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枝。
其余几人也都看过去,却听见谢怀归的一声闷笑。
“都是什么信,写了什么好玩的事让谢大人都憋不住笑了?”魏洛东笑问。
谢怀归把信翻过来展开给他们瞧,他的面上仍带着笑意:“没有什么,只是写了些都是什么人,骂了我些什么话云云,只是这些罢了。”
戚如云沉默了一下,拍了拍谢怀归的肩。李淑慎倒是接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魏洛东笑问:“你倒是好脾气,来来去去就是那些话,今年有什么新意没有?”
“骂人还指望有什么新意?审羲,你若想听,回京后不妨唤人来慢慢说给你听。”谢怀归笑,接过戚如云手里的树枝轻敲了几下魏洛东的膝盖。
李淑慎展开那几张纸看了看亦笑,几人看她,皆问如何。
“我看,这满纸都写满了‘妒忌’二字。”李淑慎道。
几人听此都大笑起来。
连日来的疲惫在这笑声中一扫而空,他们在跳动的火焰中互相看着彼此的笑靥,只觉此刻难得难忘,愿四人相携前进的日子能再慢一些。
看见几位大人坐在一块笑着,旁边的守卫也柔和了面容。
一路走来守卫们对几位大人所做的事愈来愈了解。同几位大人经历的事越多,心里的敬佩就越多。
是有幸吧,有幸能追随这样的大人。能真心实意地追随着值得的人,这一生也算是没有白走一趟。
姜荩看着李淑慎的笑容,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谢怀归随意将那些信纸扔进了火堆,火舌吞噬着纸张,也烧灭了那些无稽之谈。
“回京后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