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就会被派往宁潭了。”谢怀归告诉他们。“皓玠,你很快也有新去处了。”
戚如云点点头,并不意外谢怀归会知道些什么,想来圣上早已有了打算。
“温惠,你呢?你有何打算?”他问,眼里藏着笑。
李淑慎有些意外,意外谢怀归会关心她的去向,她思虑了一会儿道:“我会去北郇北厘等地吧。”
“几位大人真是……公而忘私啊。”魏洛东扶额,“难道只有我一人被催促着婚事吗?”
“婚事啊……”李淑慎叹了口气。
戚如云弯腰捡起一块石子敲了敲地面,“确实发愁。”
谢怀归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只是笑笑。
“真想弃之不顾啊。”魏洛东道。
“终生不嫁不娶又如何?”戚如云道,他说这话时面上没有什么神情变化。
“别傻了,你若真敢如此,伯父伯母不得好好收拾你一顿。”魏洛东敲了戚如云一下,接着又问:“淮回,你家中可有什么安排?”
谢怀归摇了摇头,微笑道:“薄命之人哪敢耽误他人。”
听此一言几人都讶异。
“这是何意?何来的‘薄命’一说。”李淑慎蹙眉问。
谢怀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都说谢家人聪明,懂得及时退隐,官至高位后便自请归乡。然而这所谓的‘聪明’也是有代价,家族人都有无法根治之症,或许三十四十,或许十几二十,总有一日会发病。谢某还算幸运,如今到了二十还未有迹象,想必还能多活个十年。”
几人听完都惊讶,见谢怀归的神色没有玩笑的意思,一时悲起。
“那谢伯母……”
“母亲知道。”谢怀归平静道。“在成婚前,父亲便已经告知母亲一家,母亲依旧选择嫁进谢家。”
“这症状……无一例外?”李淑慎轻声问。
谢怀归道:“大多如此,少数的……谢某也不敢保证自己是那少数人。”
“怎会如此?”李淑慎喃喃自语。
“那么淮回,你是多少岁时得知这事?”她问。
这一问题倒是罕见,谢怀归有些意料不到,他回答道:“即成年之时,父亲和母亲共同告之。”
刚刚成年,便知自己可能命不久矣,这是怎样残忍的玩笑。如若心智不坚韧者,许会低沉抱怨,又或放纵享乐,再或日日求医问药……他又如何能平常以待,入朝为官,夜夜为百姓操劳?甚至于如今朝廷之上还有无数想要扳倒他的人,他所尽心对待的土地上,或许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字。
李淑慎望进谢怀归的眼睛,问:“淮回,这条路究竟有何意义啊?”
这条为国为民的路究竟有何意义啊?值得无数贤才为之呕血拼命?名与财他们生来即有,而走在这条充满险境的路上,他们究竟在为了什么?
“温惠又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谢怀归没有直面她的问话。
李淑慎茫然若失。“因为这样做是对的,因为我只能做到这些,因为这些事或许能帮到百姓一两分,因为我不想一生虚无,因为父母……”
有太多太多的“因为”,这一堆的原因砸在一起让她翻找不出源头,找不出一个简短而有力的答案。根本没有一个纯粹的原因,无数个小而无力的原因凑在一起,于是她被驱使着一直走在这路上。
“意义啊,不就是这些。”谢怀归叹道。
“不过一介凡人啊。”李淑慎低语。
“是啊,不过一介凡人。”魏洛东听了笑。
戚如云的眼中映着火焰,他出神般,重复着这句话:“不过一介凡人。”
谢怀归低头笑:“没错,不过一介凡人。”
他们不过就是凡人罢了,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些东西,还谈什么雅与俗,什么高与低。念名,念钱,念情,念义,来来去去就是这些凡人放不下的事。意义啊,不就如此。
能活着继续做些事,就再有幸不过。其余种种,待死了也就不用多忧虑了。
他们还有太多想要做的事,如何顾得上一些凭空捏造的杂言碎语,无理取闹的可耻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