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惹怒了,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一下一下磕在地上,血流进眼睛里,又有血从鼻子涌出来,他挣扎,像一只被人捏在两指中的虫子一样可笑。头破血流后,他终于告了饶。
男人拽起他起来,而后给了他一把刀,让他去杀死那些野兽。
另几只野兽原来没有离开,在小男孩被推出来后垂涎三尺,扑了上来。
他当时以为,男人是想让他饱受折磨而死。年幼的他拿着大刀,瞥见爹娘面目全非的尸首,深深恐惧的同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对生的渴望。
他杀死了一只野兽,身上也被咬下许多块肉来,他体力不支,痛到麻木,昏倒过去,心想:还是活不下去啊,真不甘心,如果是那个男人一定能活着吧。
他没有死,男人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将他带到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有无数像他这般大的男孩,让他们吃了一顿饱饭后,男人将他们一个个扔进深坑里,让他们杀死坑里的东西。有人成功了,男人会把他拉出来,继续喂他吃的。有人失败了,活生生被吞进了野兽的肚子里,坑里的白骨渐渐堆了起来。每一个人被扔下去时,他们全部待在那里,瞪大眼看着,他们即将面对的命运。
人,逐渐少了起来。男人叫他们下去,把尸骨捡出来。摸着白骨,甚至仍有温度的残肢,他的心寸寸凉下来,直到丧失温度。
为了活下去,人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束凭着他的天赋和不要命出了头。男人格外看重他,他说他会给沈束安排一个好去处。
哦对了,沈束这个名字便是男人取的。
“沈束,这名字不错吧。小子,脸生的够好,我教过你,身上的任何东西都是你的武器,得用啊。往后收一收身上的煞气,笑得勾人点,见过娼妓没有?”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久便把他们这一批人送到了石清英这里。
在他们离开时,又一次看见源源不断的小孩被送了进来。那个地方竟没有空上片刻。
都城果真繁华,他们被送到清调阁,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站在门口的那些浓妆艳抹、衣不蔽体、搔首弄姿的女子。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是清调阁最次等的女子。
石清英安排他们做的事比那男人安排的要轻松得多,他们竟然难得过上了安生日子。沈束不敢放松警惕,他猜想这定是那男人又一个玩弄人的手段。他也一直记得男人看似玩笑的话——那个男人从不会开玩笑,违背男人命令的恐惧深入骨髓,他下意识按男人的话去做,观察那些娼妓,他强迫自己去笑。
他太久没笑了,笑起来竟像只披着人皮的怪物。
远离了男人的控制,却没有人想过逃。他们确信只要他们逃跑,不管是跑到哪里,男人都能把他们找出来,然后把他们挫骨扬灰。那个男人有这样的能力。
去找容貌上等的女孩,这就是石清英的要求。
沈束对于这样的任务感到不耐。什么叫容貌上等,他从小见过的人除了记忆模糊的娘,便全是男人。什么叫容貌上等的女孩?他抓了几个女孩给石清英,石清英大怒,认为他在耍她,因为他自己生的那样好,带来的人却最难看。
这一批人里,沈束一向被男人赞许,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在其他人之上。而到了这里,他竟然成了完成任务最差劲的一个。
他生出烦闷来,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离都城很远的地方,走到那片大雪覆盖之地,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悉悉声。
一个小孩被一个胖矮的男人追着,这本来与他无关。沈束只厌恶他们扰了他的清净,但他瞥见那小孩似乎是个女的,于是踹了那个猪一样的男人一脚,把那女孩带走。
风雪太大,他们暂避于山洞时,他百般无聊地问了她一些话,确定她不是个哑巴。后面他终于想起石清英的威胁,记得去看一看抓到的女孩的脸。
树枝挑开时她的发丝时,他看清了她的样子,他那时想:这张脸应该会让石清英满意。
美或丑,在他看来没有两样。但是在她出现时,他恍然大悟:哦,这就是那种容貌上等的女孩。
他笑了,没有丝毫勉强,下意识地用了他学来的那些东西去勾住她的目光。
等他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时,好像全身浇下冰水来,他甚至无法挂住往常伪装的笑,恢复了冷漠,对她冷言冷语起来。
他现在居然,还记得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