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格为清猗赎了身,清猗于是出了清调格,成了温之格的妾,自取姓为柳,名为柳清猗。
温之格问清猗为何用柳姓,清猗答,从清调阁出来到温家的路上见垂柳婀娜,心里欢喜,便取了柳字。
温之格生了好奇便问:“你原本叫什么名字?为何不用原来的姓?”
清猗恍惚了一下道:“不记得了,我已经记不得从前的名字了。”她只记得那个姓刘的姐姐和姓王的姐姐,她本想取“刘”或“王”字,但想想她如今的身份,姐姐们会不会失望呢?“柳”与“刘”音相近,且让她取个“柳”字吧,她怕她连这个也会忘记。
清猗因其舞姿和容貌为人所知,温之格以其才名和家世为人所熟悉。两人牵扯在一起,就好比声势浩大地向所有人昭告了一样,少不得人来瞧瞧热闹。
外界都传着温之格对柳清猗的偏爱,那座为柳清猗修筑的芍药馆,那些为柳清猗招入府中的大批奴婢,还有温之格到处搜寻各种芍药花种于园中以讨美人欢心的事,都成了茶后饭余的谈资。
“有诗云:‘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是说一觉醒啊,独自对着那芍药花,竟然感到了惊恐,那样美的花在人间是看不到的,只有在仙宫中才能见到,于是人竟然猜疑自己身处在第几重仙宫里呢!温公子将她与芍药相比,可见其美丽啊!这柳清猗,究竟是何等的美貌,又究竟有何等的舞姿啊?”茶馆里一男子说道。
“真想见一见,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引得素来洁身自好的温家公子也动了心。”另一人附和。
坐在茶馆另一端的汪如宝听见了,眼睛一转,招来奴仆问:“那柳清什么的,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美?”
“哎呀少爷您问奴,奴也不知晓。不过能让温公子花大笔钱赎身,且又是修楼又是买花的,应当是容貌不凡的。”下人弓着身子,献媚道。
“嗯——温之格那伪君子,居然不要他那千方百计造出来的名声,为个妓子做这做那的……”汪如宝笑了笑,“既然如此,能叫他不痛快的事情不就显而易见了吗?走,我们去和二伯说说这难得一见的美人,我们得亲自到温家看看,这金屋藏娇的究竟是西施还是东施。”
身在温家的柳清猗并不如世人所想的那般得意,温之格待她如旧,不因她成为他的妾而变了脸色。芍药馆是真的,大批奴仆是真的,满园芍药也是真的,但他是否真情就不得而知了。
于她而言,她不过是换了地方住。红烛依旧跟着她,恐怕沈束也藏在暗处。这又是一次买卖,她仍然是件物品。
她在温家安稳地过了半月有余,而在温之格告知她有场宴会需要她跳上一支舞时,她知道她又该离开了。
“那公子想要清猗跳什么舞呢?”柳清猗问。
“清猗想跳什么舞便跳什么舞,只要是清猗的舞,就没有不好的。”温之格微笑道。
若是她不想跳呢?
柳清猗看着温之格道:“清猗一直受温公子照拂,然身份低微,没有什么能回报公子的。若是公子有用得到清猗的地方,清猗只会觉得欢喜,不会有半分怨言。倘若这是清猗最后一次为公子舞蹈,清猗想跳一支公子喜欢的舞。”
温之格下意识转开了视线,他顿了顿,道:“清猗姑娘如此聪慧……能与清猗姑娘相处数月,已是温某之幸。如果可以,请清猗姑娘为我跳一支绿腰舞吧。”
柳清猗应下了,在温之格要转身离开时,柳清猗上前牵住了他的衣角。
“嗯?”温之格回头,对于她的举动有些讶异。
“温公子,请您收下这把扇子吧。”柳清猗从袖中取出了一把折扇双手奉给他。“这是清猗的私心,希望公子能记得清猗。”
温之格眼神暗了暗,打开了折扇,而那扇面竟然是一片空白的,他猛然抬眼问:“怎么是一把白扇?清猗姑娘既要我记得,该在扇面上留下一言半句才是。”
柳清猗闻言竟笑了笑:“清猗哪里能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呢。这些时日在公子身边,总觉得公子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太多的喜爱,清猗也不知公子到底喜欢些什么。这扇子空白着,由着公子随意用就好。说是希望公子记得清猗,不过就是句玩笑话罢了,公子不用认真。”
“玩笑话……”温之格慢慢合起了扇子,“柳清猗,我会记得。”
温之格离开后,清猗淡了神情,同身边的红烛说:“绿腰舞的装束便由红烛你考虑了。”
红烛点了点头,退下了。
清猗走到窗边看着满园的芍药花。人人道温之格为她种花满园,于是理所当然以为她喜爱芍药。芍药有相思之意,有真心之意,但也有将离之意。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留下她。所以用这样多的芍药花,作离别时的赠物啊。
七月六日,温家妾室柳清猗于宴上舞绿腰,舞姿轻盈,飞袂如飘雪,衣襟盛凉风,似飞鸟欲腾空。围之观者为其舞姿所惑,竟皆伸手去接住这片璇花,抓住这只飞鸟。
柳清猗舞后,汪如宝的二伯汪暮毫不遮掩自己对其的痴迷,直接向温家公子温之格讨要。汪官职在温之上,且温家近年为避上面猜嫌,凡事多有退让,温公子再不情愿,也只得顺从。
当时席上还有石家二兄弟,石蕴瑜和其兄长石藏瑾,两人皆为温之格友人。石蕴瑜见年过半百的汪暮竟然想要走柳清猗,直接站起身来想要出声制止,被其兄石藏瑾捂嘴拦下。石家有财无权,哪里敢阻拦连温家也敢怒不敢言的人。
“石蕴瑜!你想清楚你在做什么!”石藏瑾捂住弟弟的嘴,强迫他坐回原位。“我允许你最后来见一面,是要叫你死了心。那不过是个可以随意转送的物件,两月三年间就可以换一主,她太脏了,即便她不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