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两人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气氛冷到极点。
厉无咎皱起的眉头未见舒展,眼神冰冷地盯着温词。
只见他轻抿过苍白的嘴唇,虚弱地长叹一气,抬眸说道:“……一年前,若不是因为她。如今,我怕还是你厉无咎的一条狗……”
话落,厉无咎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心头一颤,低下眼眸。
似是尘封已久的记忆又压回心头,温词的鼻头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
默了许久,厉无咎招呼侍卫前来,吩咐道:“将温商人送回房间休息,昼夜更迭,切莫染了寒”
温词恭敬行礼送走厉无咎后,便被侍卫护送回厢房。
厉家军从边境受命召回,厉武门尚未打理,皆被安排在皇宫偏殿候命。
温词自前日被厉无咎在大街上捡回来时,便昏昏睡至今日寅时。
若不是金宝竹扮作柳衣客的样子挑逗侍卫,在房檐上踏着片瓦作响将他吵醒而来,他还不知会昏睡到何时。
回到厢房时,随从青禹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四处张望着,瞧见温词的身影便着急忙慌地拥上来搀扶:“哎哟,我的公子啊,你的身子才好一些,这是又跑到何处去了?”
看到温词额头冒着冷汗,面庞毫无血色,青禹抬起手用袖子擦拭过他额头的汗。
“公子这是又提剑了?”
温词闻言点头。
“医官说过,公子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不可再提剑了。你自昨日被厉大人从街上寻回,便浑身是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让青禹如何与家主交代呀?”
青禹服侍温词躺下:“莫不是……厉大人又为难你了?……”
温词摇了摇头:“我提剑,是为了还人情”
青禹偏了偏头,有些不解:“公子是为了还谁的人情?”
温词的脑海里一瞬闪过暗夜里柳衣客侧脸的轮廓和她那双令他心安的眼神,不禁勾唇浅笑:“还一个毛贼的人情”
青禹憨憨地挠了挠头,属实听不懂温词在说什么,只知道温词眼下心情极好,公子心情好,那他便也跟着高兴。
厢房里的香薰已被青禹换作淡雅的檀木香,温词枕着腰坐在床头,等着青禹从药房端药回来。
太阳东升,阳光恰恰透过半开的窗扉落到温词脚边,暖洋洋的。
正是沐浴阳光下,翻看着经书,但听一人轻叩房门,说道:“温公子,天子请您书房一叙”
温词眉头不禁一跳,立即合上经书,应声而起。天子的盛邀可怠慢不得,于是他唤回青禹服侍更衣,不过须臾便踏出门去。
回廊交错,温词带着青禹跟着领头下官在回廊间来回曲折走了半晌才到了书房。
进书房前,青禹被拦在门外,只温词一人推门而入。
书房内里,迎面而来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传言天子时日无多全靠着药材续命,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邻国天子咳喘着坐在上位,厉无咎便站立在右侧为他研磨,瞧见温词前来,便一同望向他。
“温卿来啦…”天子未说两句便咳得剧烈。
温词快步上前规矩行礼毕了,抬头寻问:“天子身体抱恙,理应多休息才是,着急召草民前来不知是为何事?”
天子用手帕捂住嘴咳了几声,不由得瞟了一眼身侧的厉无咎。
“寡人念着你护军械回城有功,可想要什么赏赐啊?”
温词毫不犹豫地答道:“草民并不想讨要任何赏赐……”
“……只不过……”他的语句转了个弯,天子顿时眼睛一亮寻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草民在运输军械时,不慎遇到过一群山匪,在此期间草民听到他们谈论起霁国赏万金偷取我邻国的城防图,这条消息不知于天子是否大有用处”
但见天子举掌一拍桌,大怒道:“岂有此理!小小霁国竟敢如此猖狂!今日寅时闯来的刺客莫不是那山匪?”
厉无咎站在一侧,反驳道:“可臣见那刺客不像是……”
温词立马打断他说:“是山匪!他们于臣这里抢走了一块羊脂玉佩,厉大人不也看见那刺客腰间别着的玉佩了吗?”
厉无咎噎话入肚,勾唇一笑:“殿下,温商人为我们提供了如此重要的信息,臣觉得当赏!”
天子不言但听厉无咎说着。
“臣觉得,温商人护送军械为一功,提供重要情报为二功,既然霁国以万金作为悬赏,那我们也可以将这万金赏给温商人,天子觉着可好?”
温词躬身行礼答道:“万金?厉大人未免高看草民了,草民所做之事皆为邻国,万金还是请天子免了吧”
但天子却被厉无咎牵着鼻子走,竟答应赏万金于他,温词知道厉无咎心怀鬼胎,但却无力抵抗圣旨,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离开书房时,他侧耳听着厉无咎向天子请命围剿山匪。书房门关上时,温词紧张地砰砰跳动的心脏才慢慢停歇下来。
青禹搀扶着温词往回走:“青禹就知道,厉大人又会使坏,若真有偷城防图这一事,天子赏赐的这万金必定在日后给咱们带来许多麻烦!”
温词捏了捏他搀扶着的手,示意他小声些:“你且听我的,将这消息放出去,闹得越大越好,邻国要变天了,我们得趁乱举家搬迁”
青禹不懂温词的计谋,只能照做。
消息放出时,全城无一不知温家得了天子赏识成了红人,一箱箱赏赐的运输军队浩浩荡荡在街上过了一遭,然后转进了温家府邸。
此景恰被隐在暗处的金宝竹尽收眼底,他攥紧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