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桥,并非桥。
而是伫立在高高的悬崖之上,山壁陡峭,几乎平直,岩壁上连株枯松老树都没能扎下半点根。
再往前半步,就是万丈深渊。
只是往前面探一眼,便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底的黑暗。
深渊下面有狂风,呼啸声似从鬼域传来,声声不绝宛如恶鬼奸笑。
林漫身体已经羸弱到站得不稳,几块碎石绊得她几乎要往前跌倒,幸而林清焰及时拉住了她,而那碎石却丛她脚边应声跌坠,落入深渊之中,再也没了半分回响。
一种恐惧突然将她攥住。
林清焰却没有注意到林漫浑身的僵硬。
他忙着结阵召唤出人道轮回,几句口诀下来,地上慢慢地闪烁着浅浅的银光,这些点恰好连成一个圈,丝丝缕缕的光便浮在那浓墨漆黑之上。
烧痛的喉咙里不断上涌的血腥气提醒着,他这人道轮回的阵坚持不了多久,林清焰再次咽下嗓子里的那股血腥。
刚想抬了步转身看向林漫,然而一只手却从身后伸出来,径直按在了他的背脊上。
那个人的气息,他朝夕相处最熟悉不过。
是林漫截断了他的唯一退路,伏在他耳边,道:“清焰,对不住了。有些事,阿姐还要继续做下去。”
那股力量从她双手猛然传递而来,让他毫无防备地跌进了前面的深渊之中。
“阿姐!不——”
他瞬间失声大喊,那光圈也因着泄力而渐渐消散。
面对着他的是永不见底的深渊,和让人头皮发麻的失重感,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使得他不自觉地冒出一身冷汗。
林清焰骤然睁大双眼,一下子从床上坐起。
耳旁那呼啸的风声似乎迟迟萦绕在耳边没有停息,他身上的汗淌得将衣服都黏在肌肤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有些脱力地捂住了额头。
过了好半晌,才慢慢从那种直击心脏的恐惧中回神。
等到呼吸渐渐平稳,林清焰才庆幸道还好这只是一场噩梦。
他刚想起身下床,才发现了这房间与以往大不相同,黄木雕花的床头有些地方已经掉了漆,屋内摆着的茶几和衣柜都多有磨损,看着像是用了几些年头。
黑暗如丝如缕般浸入屋内每个角落,有人提着一盏灯掀开了内阁的纱帐,透着少许的光那人似乎模模糊糊能映照出他坐在床榻上的身影。
“病好了?”那人提着灯渐渐走近他。
林清焰直到现在才在黑暗中瞧出了这道身影,一时只觉连心脏都被人攥住,骇得说不出话来。
朱菁菁抬手贴到了林清焰的额头,有些嫌弃地看着他汗津津的样子,再感受了下她手背传出的正常温热后。
她眼底尽是兴奋地道:“看来你的烧已经退下来了,想必不久便能接客了吧!”
这一切还要从朱菁菁被爆头时说起。
人在死的瞬间是很快的,至少对于朱菁菁来说是极快的,几乎没有给她过走马灯的时间,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呆呆地浮在半空眼看自己的尸身倒了下去。
而她想向下伸手触碰那惨不忍睹的身体,却想被沉沙裹在了手臂般,沉重得她抬都抬不起来。
而后便是一种强烈的失重感。
浑身上下都被一种无名的力量强行拽了过去,那种无力感难受得几乎闭上眼睛才能承受得住。
再一睁开眼,便是一片蓝,一片波光缈缈摇碎了云影下纯粹的蓝。
过了好半晌,朱菁菁才意识到她竟是在湖底。
浑身都被涓涓暖流裹着,舒服得都想闭上眼睛睡上一觉,可她还有满腹疑问,怎么都搞不明白。
她还没穿书前,因着小时候被淹过的惨痛记忆,她向来不敢近水半步,怎么如今就生在水里还能自由呼吸了呢?
如若说是因着她穿书后的这副身体特殊,也实在是讲不通。
原身的身体是只上古凤凰,和水最大的缘分就是没事喜欢从里面捞几条蠢鱼玩。
难不成她这是上天堂了?看着地方也不像下地狱啊...
朱菁菁抬头看了看平静如水镜般的湖面,打算向上面游去一探究竟,可她刚想往上用力,有股力量锁住她的右脚往下坠去。
她低头一看,如小臂般粗壮的铁链缠住了她的右脚腕,无论怎么拉扯都无法挣脱出来。
朱菁菁干脆咬紧了牙,一股脑地往上游去,这铁链刚刚好只能让她靠近湖面,却怎么都探不出半个头去。
就在她有些绝望之际,一记水花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一晃神再看,竟是有人下了水,远处有半截身子埋在水下。朱菁菁心中一喜,便往水花方向游去。
等她快要靠近之时,朱菁菁却突然有些犹豫。
眼前这人很明显是个年轻男人,因着布料在水下几乎变成透明,而他又不着上衣,露出了几块结实的腹肌,越往下看越是叫人脸红。
而朱菁菁因着这尴尬的铁链长度,刚刚好只能达到脸对着他裆部的位置,让她不由别开脸加以思索了一阵开场白。
还没等她想出几句话,那男人便自己沉了下来,一下子就撞进了朱菁菁的眸中。
如琉璃般干净澄澈的眸子在云镜般地水湖中,长发在水中散落开来,宛如精灵般静静地好奇地打量着你。
耳边挂着的琉璃耳坠在水中浮了起来,他缓缓地靠近她嘴唇蠕动,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可水下哪里能听得见什么声音,朱菁菁只好迷茫地向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