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嘉工坊从上到下都吃的是大锅饭,一到饭点大伙挤在小食堂,聊着家常吵吵闹闹结束忙碌的一天。冯山野就是这时候蹿了进来,他趴窗口管阿姨要了份菜,就找了张桌子自己速战速决。
老康头和人说完话,扭头看到他跑的满头大汗,端着盘子直接坐在了冯山野桌子对面,“这么快就交接完了?”
冯山野亮出一张笑脸,“怎么?您还真拿我当你这儿学徒。”
“臭小子,这些年你偷摸学会的还少?”老康头伸手拍他脑门,发现自己一对上冯山野就说不了好话,方才生出的一点儿离别之情都淡了七八分。
“你妈离了阮家,日子也能好过点,你回去那边也挺好的。我听你二嫂说,你还还想回这边上学?我看,你不如顺着你妈出国算了,你这成绩……高考我看有点悬。”
老康头饭也不吃,老烟枪也不掸,佝偻着认认真真劝冯山野,瞧着对面只顾着闷着头刨饭,就没忍住来了气,“你驴耳朵给我抻直了听!听到没?”
冯山野收好饭盘和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听着呢!我这双耳朵能痊愈为的就是听您话。”
“光听不做有屁用。”老康头还打算和他促膝长谈,就看到人一阵风似的刮到了食堂门口,他急忙吼:“大晚上的你又去哪?就不能陪我这个孤寡老人说说话。”
“孤寡老人明天陪!我回去洗个澡,晚上有事。”眼看着人都没影了,老康头叹了口气,起身又回到原位。
旁边老师傅凑趣,“你们家阿野最近有情况。”
“情况?什么情况?”老康头没当回事。
老师傅摸了摸下巴,一脸过来人的心知肚明,“这小子跟着咱们,哪回不是灰头土脸,邋里邋遢。你看他这段时间收拾的,出个门还专门去洗澡?这要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得是憋着坏招祸害你家网店呢。”
老康头仔细回忆了一下,还真是,好像就是从他休学在家没几天开始的。
他事无巨细地想了一遭,忽地想起那次在玉榕山撞见的女学生,拍了把脑门说,“这臭小子!怪不得刚刚我让他出国,啃啃唧唧不肯走,感情是被人给栓住了。”
他左思右想,觉得这事还是要和冯兰施再商量商量,干脆把几乎没怎么动的一盘菜全都分给了旁边的老师傅,自己个迈着小短腿回了大厅。
冯山野火速整理好自己,挑了件深色带帽衫,带兜的短裤随手一套,踩着短靴就出了门,路上经过殡葬馆,看到二嫂正在和货车师傅卸货,顺手帮着往门面里挪了几箱样品。
从店铺出来,屋檐上的光打在他头顶,黑里带着碎金。
“累了吧?我新泡的茶要不要尝尝?”二嫂说着就净了手,指尖都搭在红泥小茶壶手柄了,冯山野隔着一扇窗户,一边冲水一边说,“不用了,我还有事。”
“有约啊?”二嫂动作没停,手势熟练地给自己倒腾了一碗,听到外面的人难得不应声,立刻就笑着说,“谁啊?是上次来做寿盒那个小妹妹?”
冯山野微顿,不知道想到什么,长腿一支靠在了门框上,“人有名字,叫盛皖皖。”
二嫂着意抬了下眼,“这么快就指名道姓的,已经认定了?”见冯山野还有点难为情,她垂下眼,继续唠叨,“跟你妈说过没?知道人家姑娘什么想法吗?哎,看着年纪也不大,你欺负人家了?”
冯山野也不知道在听还是在想,他默了一会,突然拉开椅子坐在二嫂对面。茶几很低,冯山野又腿长,坐在矮板凳上又一副一秒坐不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二嫂用鸡毛掸敲了过来,指着他去够旁边的老竹椅,“坐那边,好好说。”
冯山野觉得这事多少有点难以启齿,但是他又实在想找人分析分析,想到二嫂和二哥当年在军校也是轰轰烈烈,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松了口。
“她好像是喜欢别人,还是非他不可那种。”冯山野问的认真,眼底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恨不得要去对方大战三百回合。
二嫂手一抖,茶碗歪倒在竹席上,咂舌称奇道,“哟,还有能把你比下去的?”她润了润嗓子,“哪门哪户?长什么样?家里做什么的?长得帅吗?”
冯山野细想了一下,“她在意的肯定不是这些。”
二嫂一脸狐疑,“那还有啥?”
冯山野怅然道:“他比我年纪大。”又补了一句,“大十岁。”
“哦。”二嫂看着冯山野那股别扭劲,突然就懂了,“你是觉得,盛皖皖喜欢成熟稳重的?”她揶揄冯山野,“哦,你怕人家小姑娘嫌弃你幼稚啊?”
二嫂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冯山野别过脸,硬着头皮继续问,“对女孩子来说,被不喜欢的人纠缠会是种困扰吗?”冯山野抛出自己最想问的,然后有些不情愿地说,“那既然她喜欢那个人,我要不要帮帮她。”
二嫂顿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冯山野会这么“有格局”,她不正面回答,反问他:“这些话你怎么不当面跟本人说。”
冯山野一时尴尬,他哪能没想过,从一年前就开始折腾,到现在每天变着花样黏着她,就差钻进人心窝子里了。
可他试探那么久,对方偏偏油盐不进。
以前,他还觉得是盛皖皖不开窍似,这几天看到她对阮于卓那份殷勤主动,他突然就理解——为什么不管他进攻还是防守,盛皖皖都站那不动,就像有道屏障。
不是他走不进去,而是她不肯出来。
既然如此,他还怎么开口?不是让人家为难,除非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误会。
冯山野没得到答案,却因此更坚定自己的想法,他站起身,拿过二嫂方才给自己泡好的那碗茶,一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