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瞻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摊开一张地图,他拿着放大镜在地图上一路搜索,最终停在了沪郊监狱。还有两天时间,在这有限的时间内,他要制定一个严密的营救计划,从敌人手里抢回同志的性命。 当天晚上,华子瞻再次来到照相馆的阁楼。这次,他给老赵带来了详细的营救计划。 他拿着地图,指着上面的一条用铅笔画的线路说:“这条路,是从警备司令部到沪郊监狱的必经之路。后天下午三点,他们要送老刘从这里去沪郊监狱。咱们的人,要提前在这里埋伏起来。”老赵仔细查看地图,说:“负责押运的有多少人?”华子瞻摇摇头,说:“还没有得到消息。一般会有三辆车,中间那个是囚车。”老赵沉默片刻,说:“我们需要至少10个人。”华子瞻说:“那边有警备司令部设置的关卡,注意人和枪支要分开抵达。”说完他指着地图说:“这里有一条小河,枪支可以通过水路,绕过关卡运到附近。”老赵点点头说:“剩下的交给我吧,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的。” 华子瞻从照相馆出来,行走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不时有黄包车夫拉着车飞奔而过。营救计划让他此刻心里既激动又不安。他不知道后天的行动能否顺利,他不能想象计划失败的后果,也不愿意去想。为了制止住自己这个念头,他唯有将营救计划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两天后,华子瞻站在办公室窗口,密切地关注着审讯室的一举一动。过了下午两点,果然有三辆车开到审讯室门口。紧接着,一批带着头套的犯人被带了出来。这里面一定有老刘,华子瞻的心被悬了起来。犯人上车后,车辆开动了。华子瞻目送车辆绝尘而去,他回到座位上坐下,心里却还是难以平静。 囚车开出警备司令部,却并没有朝着沪郊监狱的方向开去,而是绕了个圈,直奔军统上海站。进了上海站没多久,三辆车又开了出来,拐回原路,向着沪郊监狱进发。 此时,老赵已经带人埋伏在路上。按照华子瞻的计划,枪支从水路运过来,已经拿到各人手里。马路的尽头,浩浩荡荡开来三辆军车。老赵捏紧了手里的枪,等到它再近一点,再近一点,他就开枪。 这时,突然一辆黑色轿车从对面冲出来,这车好像失控了一样,东摇西晃,最后干脆“嘭”地一声,一头撞在路旁的电线杆上,街上乱起来。车门打开,一个人摇摇晃晃走下来。立刻有几个黑衣人从旁边的汽车上下来围了过去。老赵仔细一看,大吃一惊,居然是华子瞻。他来干什么?说好了任务由老赵带人执行,他只负责潜伏获取情报。他不惜冒险现身,也没有伪装身份,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一定是计划有变。老赵当机立断,命令所有人分散撤退...... 当天晚上,华子瞻来到照相馆阁楼,向老赵汇报了白天的情况。 原来,押送囚犯的车刚刚开出去不久,就有他在军统的内线打来了电话,告诉他有三辆警备司令部的车开到了军统,押下一批囚犯来。华子瞻意识到,这批犯人很有可能在军统被掉包,他们的真正目的地不是沪郊监狱,必须马上阻止老赵的行动。于是,他开车出去,在路上故意弄坏刹车,在老赵面前制造了事故,就是为了提醒他们,行动计划有变。 果然,这三辆军车在沪郊监狱门口绕了一圈,门都没进,就又回到了警备司令部。 老赵听了,沉默片刻,难过地说:“我们的营救计划失败了。现在老刘他们,可能......” 黑暗中,华子瞻不作声。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又不得不面对的结局。他想起那天老刘对他说过的话,等到胜利以后,总会有相逢的那一天。现在,也许再也不会有那样一天了。老刘牺牲了自己,保全了党在上海的地下网络。 痛苦,像野兽一样撕扯着他的心,仿佛要把他撕碎,吞噬。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失去同志的痛楚,但这次不一样,老刘是他的思想启蒙导师,他最后的牺牲,又保护了他的周全。他觉得他自己要为老刘的牺牲负责,如果不是因为他搞错了情报,他们本有机会获救的。他不能原谅自己,他对老赵说:“这次营救计划,是我犯了错,请求组织处罚我。” 老赵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沉重地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说明对敌斗争的形势仍然十分复杂,敌人也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狡猾。我们只有总结教训,才能不犯错、少犯错,才能拯救更多的同志,保护更多的同志。这件事,我会如实对上面汇报,是否处罚,由他们决定。你记住,你的任务,是潜伏获得更多的情报。你今天开车出来制造车祸事故一事,已经非常危险。明天,不要急于打听消息,也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保全自己,就是对老刘最大的告慰。” 华子瞻昏昏沉沉地从照相馆出来,他想去喝个酩酊大醉,用酒精冲洗心中的郁结;他想端起枪,为老刘报仇。但想到老赵说的话,他不能让老刘白白牺牲,他必须打起精神来,面对明天可能来自各方的审视、试探、怀疑甚至审问。他没有时间伤心,他必须绷紧心中的这根弦,必须让老刘的牺牲因为他而更有意义。 第二天一早,华子瞻正在办公室翻看文件,突然有人砰砰敲门。他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于是沉稳地说:“请进。”门打开了,只见杨先麟带着一队人冲了进来。 华子瞻放下手里的文件,镇定自若地望着他们说:“何方神圣啊?居然敢在警备司令部撒野。”杨先麟踱着步子进来,用手指扶了一下眼镜,微微一笑,说:“华处长误会了。我们只不过是例行问询。我是军统情报处少校副处长,杨先麟。”说着,杨先麟脱了皮手套,向华子瞻伸出手。 华子瞻瞄了他一眼,并没有伸手,反而自顾自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