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指望着国主来看她一眼。
“公主若不嫌弃,就进来吧,”赵瑜铺上了一层厚席,“翊兰殿比不上公主府内,地已经潮了几月,污了公主的衣裙就是妾身的过错了。”
苍婧眼角扫到赵瑜,她呆滞跪着,极其不愿地迎她入席,更是将双手按在小腹,呼吸急促。她如何能不怨,不仅是对苍婧,还对国主,对皇后。
“公主请坐。”赵瑜退居三步,示意苍婧坐上软席。
苍婧一望她,“你不和本宫一起坐吗?”
“妾身身份地位,不敢与公主同坐一席。”赵瑜也只是移到了几案的边缘,她终究不甘于屈身。
苍婧抬了抬袖,烛光照在案上画出一道圆盘,也叫这堆破木的裂纹清晰可见。
赵瑜低下头,不言也不语。她终于想起来,今天什么日子。
苍婧扶起案边的酒,斟上了她的觞,“今日你被封为美人,还要给你置办新殿,皇后定是忙晕了,让你今晚如此屈就。若不是你抖出孙伟受贿一案,皇后定不会如此。”
赵瑜的脸如添上了青霜,许终是惹怒了她,她起身拿过案上的酒壶,猛灌了一口,“当初萧如丝被指不祥,她让念双那丫头砸了凤栖宫的镯子,皇后一怒要打杀她们。是我向皇后求情,要她们生不如死,她们才能活得今日。”
“别把自己说得如此高尚。当初是你献计给我姑母,把萧如丝害了。”苍婧揭开了一方往事。
酒壶撞上几案,晃的几案嘎嘎坐响。赵瑜的袖子破了,绣着的芍药谢了半朵。她还没察觉,只顾着怀恨。
“妾身真是不明白,一年过去,就算妾身怀了身孕,公主也一样看低妾身。同样是公主府的歌姬,为何公主对妾身受宠如此介怀?为何陛下在公主府多看她一眼,公主便能把她推入陛下的卧房?她不过是个贱婢私通生下的孽种,为何我就比不上她!”赵瑜摇晃地抬起头望着苍婧,噙笑半哀,峨眉紧蹙,“还是因为萧家有公主高看的人。”
赵瑜笑得怪异,愈加放肆,一双眼睛笑得都眯成了缝,“那个人莫不是萧……”
在赵瑜近乎要念出那个名字时,苍婧冷眼一望她,“本宫从小心机深厚,连陛下本宫都未曾高看,你自以为是什么。”
赵瑜发了狂般的大笑,“你口是心非!你是大平高高在上的公主,唾手可得日月,偏得不到你心中所想的姻缘。”
这一句就像是针扎入苍婧的耳朵,她随手拿起觞,泼向近乎疯狂的赵瑜,“你这般的人,与本宫论皇族姻缘,夏虫不可语冰。”
“那为何不可一世的公主,羞恼而怒!”赵瑜越发显得高兴起来,酒又灌下了她的肚,一口又一口,溢出的酒水浸透了脖颈,污了她精心打扮的妆容,可她也不顾了,只管喝着。
“本宫没有什么羞辱之心,只是恼怒于你的愚蠢罢了。”苍婧不曾理会她这疯样,朝着别处瞥了一眼。
赵瑜仍旧无声,不知过了多久,苍婧听到一声低鸣。
赵瑜哭了,浑身发颤地朝苍婧走来,“是啊,我愚蠢!当年司监那一局,我陷萧如丝于不详,宫里的火烧了一夜,而她也一夜失宠。可我是被逼的。你送我入了宫,说我会有前程,没过几年,就让他带着萧如丝回来。”
说起那个故人,赵瑜是恨毒了,好像她夺走了她的一切。
“萧如丝是个什么东西,在府里的时候就和我争,到了宫里还要和我争。皇后贿赂孙伟诬陷她不祥,把萧如丝亲手推入冷宫。那狗杂种的夫人已经拿了钱,他却回头谈良知。他竟然要给萧如丝翻案。你说我怎么能留着他?我要让皇后杀了他,也要让皇后知道,她的把柄在我的手上。”
赵瑜淌着嗒嗒泪水,恨红了的双目恶恶瞪着,怕是早已迷了心智。也不知她是痴了还是醉了,竟然要把肚子里的这块肉当成希望。
“你还当真以为日后你能当皇后?”苍婧讪笑道。
“我怎么不能?”赵瑜指着她隆起的肚子,晕晕倒了又撑了起来,两颊通红,深情萎靡,“看,我有孩子了,她有吗!冯千娇有吗!”
赵瑜仔细抚着肚子,迷离的神情中颇有几分欣喜。
苍婧面色冷淡, “你以为姑母和皇后为什么会答应与你联手?你以为她为什么不害你的孩子?就是想是拿你的孩子做她的孩子。”
赵瑜顿了顿,露出几分胆怯,“我才是孩子的母亲,皇后没有办法取代我!”
苍婧一手撑了下颚,极冷的凤目敛起卧蚕,利眉高高一扬,“你入了皇后这一局,就是她的死棋。孙伟受贿,你以为杀人灭口就找不到行贿的证据了吗?死无对证就没人会去查了吗?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吗?如果孙伟的妹妹死在了章氏族亲的手里呢?”
眉上的酒水掉入眼中,赵瑜闭紧了眼,全然没了半分气焰。
“不过你放心,本宫会劝陛下,赵美人身怀有孕,不管她说什么,都要念及皇嗣,”苍婧轻声低笑一声,“但是陛下想问你一声,你肚子里的真的是皇嗣吗?两月前,他在你殿前抓到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卫兵。”
“砰。”赵瑜摔下了酒壶,一地的玉碎混着酒水,如一条溪流流淌开来,蜿蜒着许多不可再说的往事。
从喉底发出的怒号再没了节制,赵瑜就像撒了酒疯似的,把几案推到,帘布撕下,屋内混着酒气和湿冷,一时间狼狈不堪。
锋利的玉屑染上了鲜红,一点点扎着赵瑜的脚心。
越是这样,赵瑜越是畅怀,她扑上来掐住了苍婧的脖子,她喘着短气,双眸泛泪,“我一直都知道,你们都在骗本我,你们不过把我当狗,一辈子任你们摆布,连生死都要随你们。我偏偏不要让你们如愿,我要自己做一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