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心里一惊，险些直接开口否认，心脏似乎在那一刻随之骤停了一瞬，但她试图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没有那么的奇怪，她让自己的语气中带上笑意，故作不解，试探着开口问道：“王爷，您在开什么玩笑呢？”
她攀附住裴宴的肩膀，仰着头，清澈的眼眸里一派天真神色，里面完完全全的，只有裴宴一个人的影子。
可惜的是她对面站着的是一个瞎子。
裴宴微微侧过头，肩膀上女子的手指柔顺绵软，透过衣衫，传来几分痒痒的触感，宛如春日里柳树上的飞絮降落在身上。
鼻腔里充斥着对方身体上一阵一阵地传来的浅淡花香，不像是京中贵女身上常带着的香囊散发出来的气味那么多样，那么浓郁，但在闻过一次以后却是难忘极了。
跟他记忆里的那个味道一模一样。
这应当是个美人胚子。
裴宴漫不经心地想到，苏丞相的眼光可真是好极了，难怪会如此受到父皇的重用。
苏烟看着裴宴的脸色，不由得想要开口为自己解释些什么，从房间里的这种凝固住的气氛中挣脱出来，出乎意料地，裴宴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他低下头，将脑袋压在苏烟的肩上，双臂将娇小的女子完全揽入怀里，几乎是将全身的力量都压了上去，鬓角边的黑色发丝划过苏烟的脸颊，来到她的眼角旁边，和她和睫毛混在一起。
苏烟眨眨眼睛，感觉不敢乱动。
裴宴的唇几乎靠上了苏烟的耳，男子独特的气息和他一个一个吐出的字夹杂在一起，房间里无端生起几分暧昧缠绵的气氛。
但是苏烟无暇顾及这个，她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随着男子说的话僵住了。
而他每说出一个字的时候，苏烟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随之一颤。
裴宴的声音十分又低又哑，却又十分清晰，他说：“在我刚刚失明的那些日子里，父皇不甘心，曾经命令百药谷谷主为我治疗。”
裴宴顿了一下，腔调里带了几分嘶哑，他继续说道：“而那百药谷谷主的身上则有一股与你身上相似的味道，我问过他，那是由苗疆毒女所调制的香薰，有百毒不侵之效，而且如果身上能够散发出这道香气的，必是日积月累的效果。”
“而那苗疆毒女更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自她出手的香薰，绝不会卖给王公贵族们。”
他默了默，又说道：“更何况，我曾经听见过那位大小姐的声音，你们两个的音色完全不一样。所以，你是苏家找来替嫁的姑娘吧。”
苏烟埋下头，轻咬贝齿，不知该说什么。
好消息，对方并不知道她是丞相府的三小姐。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她向来不喜出风头，这几年更是在江湖里闯荡，导致了其他人都知道丞相府有个三小姐，却不知道这三小姐有着一张与大小姐相似的面容。
但是，从裴宴的口里，也冒出来了一个坏消息。
他知道她是替嫁的。
苏烟攥紧拳头，掌心里又湿又滑，她闷闷地问道：“那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我是不会怎么样的。”
出乎苏烟的意料，裴宴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如今你我成婚已成为既定事实，我本无意耽误女子前程，只是……”
“而当时父皇下旨，是我求来的苏家大小姐。”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知晓她心高气傲，才华横溢，是万万看不上我现在这样的人的。”
裴宴叹气，他说道：“我原本想着，苏丞相定会拒绝这门亲事，这样的话，父皇失了面子，便不会有姑娘前来受苦。哎，只是我没想到，苏丞相竟然会直接接旨，应下这门亲事。”
“直到听见你的声音后才明白，原来苏丞相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裴宴迟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苏烟嚅着唇，不知道她应该怎么解释，苏父是打算将大姐姐直接嫁给他的，若不是昨晚苏酥逃婚，他的妻子就会是苏酥的呀。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裴宴忽的开口问了一句：“对了，我能知道你长得是什么样子的吗？”
接着，他抚上苏烟的脸。
苏烟惊了一下，瞬间往后退了一大步，她问道：“你……你干什么？”
“如今你我成为了夫妻，我还不能摸摸你的脸了？”裴宴调侃着，语气带了些许地不满。这让他脸上的表情生动了不少，看着像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年郎。
没有听见苏烟的回应，裴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是想知道你的骨相罢了。我知晓，你如今是戴着□□替婚的吧。”
“我总得知道，我这一段时间的妻子长得什么样的吧。”裴宴笑意盈盈地说。
苏烟抿抿唇，找不出理由反驳。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对一个替了你的妻子的人这么的……”
苏烟歪着头，有点苦恼，她找不出一个词语来形容裴宴的这种古怪态度。
半晌后，苏烟吐出一个词，“……放心。”
听到这句话后，裴宴突然笑出声来。
苏烟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却像是无奈，又像是痛恨着什么，却又无力反抗，“我一将死之人，还要怕什么呢？”
苏烟一瞥，刚好看见那滴小痣随之晃动，隐隐灼灼的灯火下，更是衬得对方姿兰如玉。
她张张嘴，无力反驳。
裴宴拉过苏烟，拂去床上的干果们，扶着她的两肩，将她放置在床榻上。
即使清楚对方是看不见自己的，但苏烟在对方靠近的那一瞬，还是不由得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