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他不太意外地停下。
康锐到他面前:“你周三真要去?我已经告诉杨舒晴我不考虑她老公那边了。”
“放心,我不会答应的。”
康锐准备好的一腔说辞全卡了壳,他困惑道:“那你还去做什么?”
想起来骆鸣就臭脸:“要不是你瞎讲让人误会,我会答应吗?”
“你这么有良心干什么?”康锐烦躁,“我是因为不爽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才会那样说的!”
“那也不行。”骆鸣呛他,“无中生有的事情,不要做。”
康锐没想到他会这样讲,愣了下,等人走开几步才醒神跟过去:“行吧,你清高,你了不起。”他嘀嘀咕咕完,又忍不住往身边侧目,“别告诉我你这几年锻炼得心胸宽广,已经释然了。”
骆鸣眉目不动,仰头望天。
白天最后的色泽在云后翻涌,明与晦来回拉锯,相互撕扯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炽烈光芒。
康锐几乎要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得到骆鸣的回答了,却听耳边传来喑哑一句:“没有。”
骆鸣眼底落入天边那抹赤红色,仿佛看见自己永难弥合的血肉。
他也是怨的。
邱雨拿了骆鸣的承诺交差,杨舒晴很高兴,领她和郁霏在外面吃大餐。与之前主角是郁霏不同,在这一次的桌面上,杨舒晴对邱雨充满了殷勤,甚至强烈要求她自己选道主菜。
郁霏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有在听邱雨报菜名时眉心动了下。
邱雨最后选择的,是她喜欢的菜式,喜欢的口味。
上餐后甜点的时候,杨舒晴出去上卫生间,门关上不久,郁霏突然开口:“我不会道歉的。”
小姑娘就算决定打破沉默也是倨傲的,稚嫩的嗓音一溜烟地闪过去,什么情绪都挡在后面。
邱雨捏着银质小勺的指尖倏地泛起白,却很快松开。
当——勺子落进小碟子里,碰出突兀又清脆的声响。
“然后呢?”她抬头问。
郁霏没想过她会是这么一副平静的样子,愣了下:“什,什么?”
邱雨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做到这一步,然后呢,你还要做什么?”
小姑娘晕乎乎地看她半晌,有点不安:“你……不生气?”
邱雨静了片刻,模棱两可道:“就那样吧。”
怎么可能不生气?任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都会生气。
但生气之后,邱雨仔细想了想,就明白计较也没用。
她不傻,从前到后捋一遍就能明白郁霏想干什么——这小姑娘不高兴上课,又不想跟杨舒晴硬杠,所以,谁能比一个保姆更适合顶锅?也就是骆鸣不知为何松了口,才让邱雨逃过被杨舒晴责难甚至于辞退的一劫。
但这些过分现实的话,邱雨不会对郁霏说出来,哪怕对方已经在无意中展现出利己主义的倾向,她也觉得不该任由大人的思维去干扰一个小姑娘。
邱雨重新拿起勺子舀甜品,也不去看对面郁霏什么表情。
一个普通的住家保姆本来就不应该去掺和雇主的家事。
这一次,是她不得已。
郁霏比完赛后就不用去上周三的网球课了,但杨舒晴又给她报了个研学夏令营的班,每周三早上八点出门下午四点接回,持续一个月。
周三,小雨绵绵。
杨舒晴大清早就开始担心与骆鸣的晚饭,她精神不振食欲不佳,送走郁霏后更是直接回卧室躺去了。
邱雨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让她舒心。
于是中午,摆上餐桌的菜色迥异于之前任何一次。
凉拌菜,小米粥,炸糍粑,还有盘冒着热气的白色丸子。
杨舒晴看得一愣一愣的:“那是——肉丸子?”
邱雨紧张搓手:“是我妈妈自己调的馅,裹了糯米一起蒸的,舒晴姐你尝尝看?”
杨舒晴点点头,筷子伸过去夹了个放嘴边,轻轻咬下。
细腻的肉糜里混着小马蹄丁,随便嚼一嚼,清甜的汁水便能充盈整个口腔,十分清爽的感觉。
杨舒晴垂着眼细细地品。
邱雨一眨不眨地瞧她反应。
估计是被热气熏到眼睛,杨舒晴的眼圈有些泛红,等一整个丸子下肚,她长舒口气看向邱雨,唇角微微牵动:“嗯,好吃的。”
邱雨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眉开眼笑:“那你多吃点。”
杨舒晴开了胃,把菜吃得很干净,小米粥也喝了两碗,情绪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邱雨开开心心地收拾餐盘,杨舒晴边上看着,心也跟着变得柔软。她想起来:“小雨,我周一说过,你帮我约了骆教练,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
邱雨手底动作一顿,缓慢地看过去。
杨舒晴鼓励似的笑笑:“你说吧。”
其实邱雨准备等晚些时候再提预支工资的事,不过既然现在杨舒晴自己开了口,她也不会推脱:“我妈那边出了点事,我想预支工资。”
杨舒晴紧张:“阿姨生病了?”
之前在医院陪护的时候,邱雨就和杨舒晴聊过她家情况,杨舒晴知道邱母身体不好没有劳动能力,顶多做些碎活挣点零花钱。
“不是不是。”邱雨赶紧摆手,但帮舅舅家补彩礼这件事,直说恐怕站不住理吧?想到这里,她不由吞吞吐吐:“那个,其实是——”
杨舒晴也没想和她纠结,直接道:“不方便就别说了。你要预支多少?”
邱雨踌躇:“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