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一整天,骆鸣都会在近郊综合体的网球馆练球。
他在俱乐部只排三天课,剩下时间自理,没有人会来管他。
太阳火辣辣的,偌大的网球场地,只有骆鸣一个人在来回奔跑。鞋底踩着塑胶地面不断发出呲呲的摩擦声,显得空旷又寂寥。
骆鸣练到午饭时才停下来,冲了个澡就去附近自选餐厅吃饭。餐厅里人少菜也少,他挑拣了一会端着餐盘坐好,才发现正前方的屏幕里正在播放刚刚结束的温网女单比赛。
骆鸣愣了下,拿出手机。
他自从回国后就不太用以前的邮箱,但也没注销,就放着,时不时登上去看一眼。
距离上次登录已经隔了几个月,收件箱里又多了几封未读邮件,全部来自Cynthia Kor。
骆鸣逐一点进去,内容不出意外都是询问近况,只除了最后一封。
那封邮件的发送时间为温网开赛的前一天晚上,Cynthia Kor问,什么时候才可以在赛场上重新见到他。
掌中机身突然滚烫。
骆鸣默了默,垂下眼把手机扔到一边,拿起筷子。
可乏善可陈的菜色实在叫人难以下咽,他很快就饱了。
下午训练,骆鸣有点心不在焉,加上中午没吃多少很快就饿,所以他没练一会儿便撤了。车刚驶入市区,康锐发来条消息,要他练完了给自己回个电话。
骆鸣这么早回家也没事情干,索性把车停在路边,拨通康锐的号码。
康锐接听后都震惊了:“你没在练球?”
“嗯,想休息一会。”骆鸣对自己的心情避而不谈,问他,“什么事?”
康锐说:“约你出来坐坐。”
骆鸣闻言皱眉:“你合同签好了?”
他记得康锐今天下午要去签分店的租赁合同。
电话那边长长叹气:“一言难尽。”
听到康锐心情不好,骆鸣的心情也跟着变糟了,他直接问:“老地方见?”
对方蔫蔫应道:“好。”
车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往明江大学城的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骆鸣在新叔烤肉店等到康锐。
新叔烤肉店在大学城很有名气,学校师生但凡请客聚餐都喜欢选这里。老板黄园新以前也是练网球的,后来因为点变故不打比赛了,就跑来这边开烤肉店,一开就是十几年。
当年骆鸣还在省队,和朋友一道过来吃饭时认识了黄园新。黄园新身上有股莫名的江湖气,他挺喜欢。多年后回国,他带康锐过来吃饭,那两人聊着聊着相见恨晚,也就熟悉了。
因学生放暑假的关系,店里人没那么多,但黄园新还是给两人单开了二楼的景观位,又送了扎冰镇杨梅汁上来。
“今天自己熬的,好喝的话我待会再来给你们添。”黄园新四十多岁的人,身材魁梧,左脸有一道从眼角到耳垂的陈年旧疤。他人很不错,看出来两人各有心事,也不点破,却迅速送了几盘肉上来,便走了。
康锐推脱不得,打起精神冲他背影笑:“谢谢新叔。”
可等黄园新下了楼,脸就瞬间垮下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
康锐埋头倒杨梅汁,冰块在瓶子里撞得砰砰响,脸色愈显难看:“吹了。”
“那其他的呢?”骆鸣知道康锐的意向不止一家。
对方却仰头把杨梅汁一口气闷完,杯子重重磕在桌面:“都说不合适。”他顿了下,轻嗤,“倒是给我推了个能签约的地方,但你知道是哪家吗?”
骆鸣拧眉,心中油然升起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康锐报出个名字:“是杨舒晴她老公的公司。”
……果然。
“你还别说啊,圈子就是圈子,合着一起欺负外行人,真行。”康锐略略说过那些恼人的推辞,一拳重重捶在桌上,“不给租老子就不租了,难道非要开这个分店?正好省钱省事!”
骆鸣沉默不语。
这几年情况特殊,康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拿自己的存款补贴店里,好不容易扛到了今年,又遇上之前锦标赛的成绩突出,本来就该是趁热打铁扩展市场的好时候。怎么可以不租?
他想了想:“如果实在找不到地方,我去问问省队那边——”
“你想也别想!”康锐直接瞪他,“又不是好东西,沾上他们干嘛?”
“那你……”
“我难道会没解决办法?小看我!”康锐昂头,突然想起什么,又冲骆鸣愤然道,“还有,你也别惦记着给我投钱,就你那点积蓄,老子我还看不上呢!”
康锐怒起来喜欢嘴贱,尤其是冲着骆鸣。之前因为投钱这件事,他没少拒绝骆鸣,骆鸣也知道原因。可知道归知道,却不能装作看不见朋友的烦恼,何况他自己也是合伙人。
“要么钱要么想办法,我总得出力一个。”骆鸣屈指敲敲桌子,“既然钱不行,也不肯让我去找关系,那就只剩最后一条路了——”
没等说完,康锐就蓦地站起来:“我不同意!”
骆鸣不动也不恼,身体后仰,目光悠悠移到那张愤怒的脸。
康锐本来已经张开嘴,对上他平淡的眸光,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都知道,一直拒绝下去,要是连主店都受到影响,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杨舒晴接到RIM的回复是在周五早上。
电话由骆鸣亲自打来,他答应给郁霏上单人课。
杨舒晴又惊又喜:“骆教练,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