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两个人在后院儿里合作。
杨启不愧是曾经从大家里出来的公子。正儿八经治家理家的东西学的很好。但那些阴私手段居然也不遑多让。
就比如最近霍夫人饮用的这茶水。
里面加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
倒不会让人一命呜呼什么的。药的作用也是慢性的,需要日积月累才能看到效果。
它会一点一点腐蚀人的心智,改变人的性情,渐渐掏空人的身体。逐渐在病床上消磨过无望的后半生。
之所以最近发作的次数比较多,是因为能惹的霍夫人生气的事情发生的太频繁。
而这味药,就像火药的引线,加剧了对方愤怒的反应。
杨启也将茶碗扔到一边:“这是她应得的。”
辛恕问:“可是她对霍清缘动手未免也太狠了一些。亏你还能这么冷静的旁观着,就不怕再这样下去伤了他们母子感情?”
毕竟霍清缘才是那个和霍夫人血脉相连的人。这么多年,不管是捧杀也好,还是真怜惜也罢,总归是这样相处下来了。
要是有朝一日告诉那小子,你母亲对你也不是真的宠爱。按照他的性子,还不把这儿闹得天翻地覆?
但杨启却无动于衷。比起辛恕这个没有血缘的父亲,他倒更像是一个继父一样,冷漠无情:“那他也应该尽早擦亮眼睛。早点清醒未必是什么坏事。”
不是他不心疼儿子。但还是那句话,生而为人,总要懂得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是什么。
天下没有哪个父母能陪伴孩子一辈子的,除非他英年早逝,否则早晚要学会独立自主。
现在吃苦,总比以后在他人的后院儿里面被人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要强吧。
辛恕叹了一口气,也知道对方的为难。
想要把一个和自己从小就不亲的孩子重新引上轨道去,等于要把他之前的一切全部推翻重来。
如果是一个还没有自己思想的婴儿也就罢了,偏偏他已经长得这么大。已经有了自己一套应对事物的观念。
杨启的难处他也能共情。但说到底也是对方的家务事。
还是要等把一切的一切都整理好。上上下下的权利全部收归手中之后才能再谈其他。
他想想霍夫人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恨不得现在就已经是风平浪静的大结局。
“也已经这么晚了,少喝点儿茶吧,晚上又该睡不着觉了。”辛恕无意在此地多流,有些时候人是需要一个人慢慢冷静一下的。
杨启谢过他的体贴,心里却在想府中的账本儿账面亏空的问题。
霍夫人经商多年,照道理不应该亏空的这么厉害。
虽说霍家上下确实行为奢靡。但大户人家家财尽失,往往不是因为几个不争气的子弟生活所致。
更多的是因为看不清自己的能力,拿着钱财胡乱的投入,收不回本钱,而欠下更多的债务。
现在看来霍家暂时没有这样的风险,但近来商场上因为新的动力设施受到冲击,这跟以往多出几个新鲜玩意儿带来的冲击不一样。
有些东西是只有一定的阶层才有能力去进行消费的。而不用畜力推动的车辆却是一件能改变平民生活的大动作。势必会冲击原有的产业,并逐渐在破坏重建中形成新的工作方式。
霍夫人因为和孟尺素的私怨,而不尽快调整自己的商业方向。反而固步自封,墨守成规。只一味的准备依靠姻亲来巩固自己的势力。
却不想想,就孟尺素和她的关系,未来会让她占便宜吗?
等到别人适应了新的改变,并且推出新的商业需求,到了那时,霍家的商业必定会受到冲击,而此时在进行改变,无疑已经慢了许多步。
而霍夫人却……
但这对于他而言反而是好事。
霍家不是霍夫人一人的霍家。
等到了账面儿上的不平衡越来越严重的时候,曾经那些为了利益而逼迫自己的族老们,也一定会因为利益而反过来对付霍夫人。
到了那时,便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吧。
夜深更寒,霍清缘脸上肿起一个巴掌的形状。
虽说已经用冰敷了半天。但依然没有消退的意思。
白术早已经取了上好的药膏放在床头,药物带着草木的苦涩感一点一点的渗入鼻腔里。他却一点也不想往脸上涂。
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冷漠的对他说:你看,其实你一无所有。
他什么也反驳不了,就像他脸上的那个巴掌印一样。心里也仿佛被谁重重捣了一拳。疼的连一呼一吸都是折磨。
他原本好像拥有一切,但终于在这个晚上被人撤去了,那层朦胧的面纱,用赤裸裸的真实嘲笑他。一切都是你痴人说梦。
桌上的油灯和蜡烛早已被人撤掉,既然是关禁闭,就要有关禁闭的样子,但也因此让整间房间看起来更像那个自己险些逃不出的梦魇。
只是这一回再也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把他救出去了。
霍清缘突然很想见见叶凌。
也许见到她之后,他就能判断出来今天那一刻不合时宜的心动究竟是走投无路下被人救赎的错觉,还是姗姗来迟的真心实意。
一院之隔外,霍清录同样没有睡着。
今天霍清缘的眼神让他心烦意乱。总觉得好像什么自己不愿看到的事情正在发生。
但又想不会吧?
霍清缘这么多年来为了叶凌有多疯魔,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哪怕跟他说对方有个相好的被藏在郊外。对方证实之后依然能毫无尊严的去继续讨好叶凌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