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分列公堂之上,坐在上方首位的是新任梨县县令方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容貌清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生气。
玉芙蓉被衙役押着跪在了堂下,萧晨则上前冲方为福身一礼,一副道貌岸然模样:“大人,今日我与几位姐妹同游梨园,在西边禁地,撞见秀女金雁在树上与人苟合,作为秀女,金雁此举不仅有伤风化,也丢了我们林州的脸,为了不让事情闹大,我把他和奸夫带回了县衙,望大人秉公处置。”
“大人,民女冤枉啊!”
玉芙蓉此前在长安城里看过不少女子喊冤的景象,此时此刻她也学着人家的语调喊了起来:“大人,民女方才只是去赏花,恰巧碰到这位公子,与他小酌了一杯而已,大人明鉴,民女并未与人苟合,这位萧小姐就是故意想把事情闹大,才将我带来这里,污蔑我的!”
萧晨无数道眼刀甩在玉芙蓉身上:“我们都看见了,你还在这里狡辩什么?”
“萧小姐看到了什么,不就是我跟这位公子喝酒吗?你敢不敢让你的那些姐妹站出来,问问她们到底有没有看到我跟这位公子干别的?”
萧晨气得直咬牙,却又不得不带着恳求的眼神望向围观的人群,那里站着好几个与她同游的姐妹,此时她们却都低下了头,下意识往后退,只有她的贴身丫鬟翠香,忽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大人,奴婢可以作证,奴婢方才与小姐一同去梨园赏花,确确实实看到金雁在树上与人苟合。”
玉芙蓉急忙辩解道:“大人,此人是萧晨的丫鬟,她主仆二人沆瀣一气想要置我于死地,望大人明查!”
上方的县令没有说话,只长长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不胜其烦。
玉芙蓉知道形势对自己很不利,不由得悄悄转头看向身旁的湘王,这人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跪在地上,好似真的犯了多大的罪一般,目光呆滞生无可恋。
她心中忽然生出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堂堂湘王,为何要如此受人欺负任人摆布?居然还心甘情愿跪在地上,憋屈不憋屈呀?
不等上方县令开口,玉芙蓉大声道:“大人若不信民女,可以问问这位公子。”
一直缄默不言的年轻县令这时才微微动了动身子,看向湘王:“你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湘王似是陷入了沉思,自始至终纹风不动,直到一旁的衙役用力推了推他,大声喝道:“大人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答!”
玉芙蓉见状暗暗叹了口气,这位王爷,你也太惨了。
湘王这才回过神来,茫然不解地看向玉芙蓉,似是在询问发生了什么,玉芙蓉瞪他一眼,小声道:“大人问你方才和我在梨园做了什么。”
湘王如梦初醒,抬头看向方为道:“我见这位小姐貌美,邀她喝了一杯酒,至于别的,还没来得及做,就被这位站着的打断了。”
他跪在地上,一本正经地说着这话,玉芙蓉听完脸都黑了,外面围观的百姓,此时都开始哄闹起来。
“他说还没来得及!”
“到底有没有啊?”
“还没有吧!”
“哈哈哈哈哈……”
坐在上方的方为此时终于忍不住,拍了一把惊堂木:“大胆!”
玉芙蓉怒目看向湘王,可恨那人还一脸无辜望着他,似乎在说:“我说的是实话呀,你把我叫过来不就是为了说实话吗?”
萧晨见此,气焰更加嚣张:“真是不知羞耻!大人,金雁作为秀女,与此等败类为伍,有辱我林州门楣,此事要是传到长安,只怕会为我们林州带来麻烦。”
经她这么一提醒,方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但公堂上的判决事关一个女子的名节,不是谁几句话就能定罪的。
方为看向湘王,问道:“你是何人,家住何处?”
湘王乖顺回道:“我是北方人士,听闻林州梨花开得甚美,过来看看,没想到林州的姑娘比梨花还美,大人,在你们这里,邀美人喝一杯酒,犯法吗?”
玉芙蓉:“……”
我承认你是在帮我洗白,但能不能正经一点?
围观的众人又开始哄笑。
方为笑了笑,并未计较堂下之人言语上的冒犯。
此时此刻,他在想另一件事:这男子看似荒唐,实则自有一股洒脱不羁临危不乱的气度,不像泼皮无赖那般促狭,也不像馆中小倌一般自卑,他一开口,便像是在掌控全局,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已然为金雁脱罪。
方为眯了眯眼仔细看去,似乎在堂下之人神态自若的反应中,看到了一个贵人。
前来选秀的礼部李大人说,湘王与他一道随行,只是一到林州就兀自游山玩水去了。
他曾不止一次听说过有关湘王的传闻,风流倜傥,知音无数,从来都是女子先心悦于他,从未做过强抢民女之事,花心却有节……
他从前不信,如今一看,倒忽然信了七八分。
自北方而来,胆大包天,看似是跪在堂下的犯人,实则暗中流露着一股别样的气度,不是湘王,还能是谁?
他道:“在我们梨县,未婚男女是可以坐在一起喝酒的,这位公子可有婚配?”
湘王终于正经了一回:“尚未婚配。”
方为轻轻一笑,挥了挥手,站在两人身后的壮汉各自退下,他又对跪在地上的两人道:“起身吧。”
以为县令要将口出狂言的小倌押下去打板子的萧晨以及围观的一众人:“……”
玉芙蓉没想到梨县县令如此中正无邪,嫣然一笑向他福了一礼,以示感恩。
萧晨却忽然吼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