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屋外传来一道徐徐有力的敲门声。
风习习蹭了蹭暖和的被子,把埋在被窝里的脑袋露了出来。
“师妹,今日是去宝葫芦道观上课的第一天,莫要迟了。”
听见景阳清润的声音,风习习懒洋洋地回了一声“知道了”,翻身一滚,正打算继续睡。
却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眼睛猛地睁开,惊坐起来。
前日,她高高兴兴拿到了玄英仙宗的弟子身份玉牌,没高兴多久,就得知入门弟子需得学习道法,日日都得去宝葫芦道观上课修习。
上学第一日,可千万不能迟到啊。
她跳下床,扭头瞧见衣架上朴素的青色道袍,丑虽丑了些,可师父说,入门的道童都是穿着这身衣衫,上面还有宗门加上去的防御符文,安全又牢固。
她穿上衣衫,一边推开门,一边道:“师兄,秋——我哥哥,快去叫我哥哥起床!”
景阳看着左手边虚掩的屋门:“他已经过去了。”
“什么?他竟然不叫我?”风习习大步冲进秋水流住的屋子,亏她担心他再遇不测,与他换了房间,还守了他半宿。
他竟一声不吭撇下她上课去了。
一点都不讲道义。
景阳望了眼东升的太阳,一早,他被师父耳提面命,照顾好小师妹,去叫她起床。
他以为师妹年纪虽小,却比起同龄人更懂事,用不着他提醒。
如今看来孩童心性,贪睡。
“师妹,时候不早了,再不走就迟了。”
风习习转身拔腿就要跑,忽然想起什么,匆忙道了一声“等等”,转身蹿入后院的竹林。
景阳不知她去做什么,等待片刻,欲开口再催,见一道明媚的身影掠过屋顶,飞出前院,翩然地落在院前的小径上,像一只轻巧的蝴蝶。
风习习理了理纷乱的衣襟,随手拂去鬓间沾染的水珠,回头笑道:“景阳师兄,走吧。”
景阳看清她脸颊上细碎的水渍,无奈一笑。
小师妹回来后,倒会捯饬自己了。
只是……
他召出飞剑,停在她身前,温声嘱咐:“师妹,未得灵根前,尽量少御空,以免惹人生疑。”
他知凡人借助法器、符箓,可御空飞行,也可使出法术,但他们到底不是普通人。
他们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就会连累师父,乃至整个玉真门。
不得不谨慎。
风习习不过意地点头应下,低头擦擦手上的水渍,小心翼翼地踏上长剑。
见她委屈巴巴的,景阳越发无奈,张手现出一叠符箓,递过去:“这些符箓中有御空符、御火符、遁地符,若有人问起你,你可借此掩盖。”
风习习看着那一沓金色符箓,愣了会,迟疑着接过来:“多谢师兄。”
“嗯。”景阳转过身,双指施法,剑向北行。
寒风迎面,风习习连忙抓住他腰下的衣摆,前面御剑的少年扬手一挥,落下一道挡风的灵力屏障。
风习习嘴角不自觉地上翘,春寒虽凉,可心里却莫名地发暖。
时间赶,景阳的剑速度极快,不一会,便到了宝葫芦道观。
适逢,清铃长响。
景阳提醒她,这是上课铃。
风习习急忙跳下剑,把吃剩的早点往布包一塞,马不停蹄跑进观中。
匆忙间,扫见一个小道童慢悠悠地走进山阁。
那单薄清秀的身影她可太熟悉了。
风习习眉眼一竖,加快脚速追去。
“秋——你站住!”
少年转身,漫不经心地瞥了瞥,视若无物似的,转身走进阁内。
风习习跟着他,冲进一间敞厅,将要发作的怒气生生地憋了回去。
讲台上的老夫子瞟了她一眼,抚平自己书页,温和又不失严厉地说道:“长铃落下,算作迟到,迟到的弟子就去后面罚站。”
风习习咽了咽口水,听见那渐渐淡去的尾音,忙踏入厅内。
飞快地扫视一圈,除了那张放着一盏小香炉与一本书的书案,其余的位置都坐满了。
不管了。
她心一横,拔腿过去,坐在那张书案上。
铃声消弭,风习习轻轻呼了一口气。
幸好及时赶到了。
“今日习:‘水’。”
老夫子拿起拂尘,在讲台上空轻轻一触,四面八方的雾气汇集而来,在半空凝成一个晶莹的“水”字。
身边的弟子陆续翻开书案上书册。
风习习见状,心虚不已。
她走得急,忘了带书。
上头传来老夫子若有似无的目光,风习习更加心惊胆战,忙翻开封页。
其上,却写着“玉真门,云习习”,字迹工整清隽。
她微微诧异,扭头看执笔的少年。
秋水流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瞥她一眼,轻声道:“专心听课。”
风习习抿唇,忍不住偷乐。
所以,他起得早,是给她来占座了。
“何为‘水’?”老夫子铿锵发问。
风习习抬头,看着那凝成的“水”字。
凡间的字,她认识的不多,可“水”也太简单了。
水不就是水吗?
风习习在心里嘟囔,一旁的弟子却直接起身回道:“回道君,水,清澈、柔软,无形。”
“水,没有味道。”
“水和火不相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