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十六区的治安还算不错,不过近几年来游客增多,一些人闻到钱财的味道就像闻到鱼腥味的猫,一股脑跑过来,安全程度不复从前。
薄暮出门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上。
什么都不带才是她在巴黎出门时的常态,下午的事顶多算是个小插曲。
她摩挲着颈边的细绳,边走边琢磨自己应该怎么到达目的地。
巴黎的夜风带来一阵阵花香,薄暮不大清楚这个时节会开什么花,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任何开花的植物。
谵妄带来的后遗症让她连续好几个晚上不能睡上一场好觉,连到法国的飞机上她只能短暂小憩十几分钟。
倦意让她无力再探寻香味来源,脚步也略显沉重起来。
沿着街道慢慢往外走,即便是在深夜这座城市也没有停止活动,在巴黎的午夜,行人并不会减少,车辆穿行,很容易看到旁若无人搂抱亲吻的情侣,站在被灯光映亮的街上。
从十六区走到第七区,几十分钟的路程。
薄暮近乎是拖拽着自己的身体。
午夜,巴黎的风带着些许凉意,不消片刻,冷风把她的疲倦吹淡了些许。
她决定做些什么让自己清醒过来。
于是,看到街头艺术家她会饶有兴致地驻足欣赏片刻,作为漫步途中的小小调剂。
观察他们在纸上落下的每一笔,排布整齐或是杂乱无章。大学时代,有位同学对薄暮讲,画布就是画家一生的诠释,每一个笔触都是他们的一段人生。如此想来,倒算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再往前走就是埃菲尔铁塔。
许霈上次来巴黎,经常在她耳边提起这座建筑。那时她和许霈都还轻狂且天真,总觉得到了巴黎就是见过了整个法国。
后来她上大学看它看得快要吐,也总算明白巴黎人的小小骄傲让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是法国人——作为回报,法国人也不承认巴黎人。
埃菲尔铁塔下经常挤满各种拍照的游客,偶尔能碰见求婚,河边摆满蜡烛和花,等着一个人站到上面,倾诉他的告白,聆听一个回答。
但今晚只是个普通的晚上,没有求婚,没有被烛光填充的塞纳河。
一片笑语中,她听到有人在唱歌。
巴黎出现歌声不稀奇,刚到巴黎的那几个月,薄暮还能兴冲冲地凑热闹,到现在已是兴致缺缺。
但这声音很独特,也带着点熟悉。
出于好奇她凑上前,没走几步找到声源,向上看就是一张熟悉的脸。
她忍不住笑,弄清这份熟悉从何而来——几小时前他们刚见过面。
她凑上前:“Bonsoir,monsieur.”
对方停下手里的演奏,见到她的瞬间惊讶,转而对她露出个微笑。
“Bonsoir,mademoiselle.”
好像是下午的重现。
“歌很好听。”薄暮眼角弯起。在巴黎,她的胸腔里可以有很多话跑出来,但挑挑拣拣,她还是选择了这句话,尽管在巴黎,它太寡淡。
“谢谢。”对方显得从容。
一切既然有了开头,接下来就会好做很多。
索性无事,加上她对这首歌还算喜欢,薄暮顺势在他身边坐下。
“可以问问歌叫什么名字吗?”
他的手随意在吉他弦上拨动几下:“还没起名。”
“你自己写的?”薄暮适时表露出一丝感兴趣。
“嗯。”对方瞥她一眼,好像是看出她的敷衍。
薄暮用手托下巴,偏过头去正视他:“这是你的第一首歌吗?”话一出口她觉得不妥,说话的语气有点像在面试,犯职业病,犯的还是副业,糟糕。
“不是。”对方谈起歌时眼神中终于带上一点认真,语气也诚恳,“之前也写过。”
薄暮下意识伸手去掏兜,却发现空无一物——她出门前把衣兜里所有东西清出来放在桌面。
对方注意到她的动作,很礼貌地没有过问,低下头对着吉他,弹了几个音节,又开始调弦。
沉默无言。
又是薄暮突如其来地开口:“你有没有考虑过从事音乐相关的工作?”
“我很想。”他从调弦的动作中抽离出来——尽管薄暮认为他可能单纯尴尬,在没事找事干,毕竟先前的音准没有问题。
“那就太好了。”薄暮笑,“其实我的兜里原来有一沓名片,可惜出门太急了,没带出来。”
对方偏过点头来,神色专注。
“我们公司正在筹办一个计划……”她手指在长椅上有节奏地敲着,木头发出沉沉的“咚咚”声,“先生,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听起来……很像一个诈骗故事的开头。”他点点头,扯开一抹笑,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暗示薄暮。
薄暮挑眉,脸上带一点戏谑的神色:“我为您的意识惊叹,先生。”随即又认真起来,“如果您真的这么揣测我,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于是他也拿出同等的态度:“洗耳恭听,小姐。”
之后薄暮花了几分钟简单阐述了这个计划。
一笔投资计划。
这项计划之初,尽管薄暮知道,哪怕一小笔钱,对于一些从事艺术活动的人来说也很重要,但她仅仅能做到提出过设想,对它的实践没抱太大期望——公司里待实行的计划很多,这项投资也并不出彩,哪怕她姓薄,也不会让其他人都脑袋一热过来支持这项计划。
但让她诧异的是,在经过她和身边支持她的亲友一次又一次地完善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