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月似乎总是在有意无意的偏帮魔族说话,温幼南多瞄了他一眼,江逐月已经阖目。
温幼南听人讲过江逐月的身世,说来也算是分外离奇曲折。
江逐月的父母都是天上的神仙,母亲怀他时和魔将交战误伤仙脉为凡人,江逐月生下来就成了半人半仙,但因身体太过孱弱几日就没了气。
他父亲止平仙君用冰莲封住了儿子元神以仙力细细温养多年,此法没有十足把握让他起死回生,只能一赌。
江逐月睁眼了那一瞬间,止平仙君知道他赌赢了,把江逐月送来天河宗也是希望他尽早参得大道飞升成仙。
不过看江逐月多年在天河宗的行事作风来看,这位得天独厚的小半仙对飞升一事没什么热衷的。
仙魔之战的局势越发紧张,仙门节节败退,尘世将士们横尸遍野。
洛行止身负重伤,尘世的守城将军吐了口血,洛行止长剑撑着勉强能站起来。
“将军可还好?”洛行止拔出紧嵌右肩的箭矢,喷涌的热血溅了满手,他眉头未皱,一瞬微颤的气息出卖了他并没有如看上去那般云淡风轻。
将军一抹嘴边污血,道:“死不了。”
孟宓搀扶起另一位师妹,她回身一望,多数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有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剩下的只能勉强起身。
一眼望过去分不清谁是魔谁又是人,只有血淋淋的、并不算完整的尸体。
“一切皆有因果。”洛行止吞咽下喉间粘稠血腥,“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营帐内,孟宓正给洛行止疗伤,翻绽糜烂的血肉沾濡里衣。孟宓双手被洛行止的血染红,一段时间的磋磨已经让她能面不改色的应付一切,灵力汇入伤口,柔凉如水绸。
“师尊的意思是……”孟宓猛然抬头,“仙魔之战另有隐情?”
洛行止目光幽晦,孟宓被他盯得不寒而栗,“宓儿,可还记得一年前朝武门掌门邀我前往朝武门?”
孟宓不消片刻就记起来了,她点头道:“说是抓了个四处吃人的魔将。”
洛行止垂眸,揭开了一年前谈话的内容:“他想趁此撬开魔将的嘴探出魔族的栖身之地,与我们几位掌门商量征讨之事。”
孟宓大惊失色,聚灵的手险些散开灵力,“可是如今是魔族先……”她双眸微微睁大,“有魔在仙门蛰伏。”
那位魔将抵死不愿背叛魔族,自爆魔丹而亡,仙门不知魔族在何方,而这与杀戮无异的计划已然悄然滋生,四处活捉魔族意图寻找栖息地。
仙魔恩怨纠缠不休,常有死伤,洛行止不愿以杀止杀,有掌门张口闭嘴就是仙门和苍生。
“仙门弟子多是死在魔族手中,世代不知折损了多少才杰,时有无辜百姓亦饱受魔族侵扰之苦。如今永绝后患的机会近在眼前,洛掌门身为仙门之首怎能畏缩?”
仙门之首看似风光无限,却多有裹挟。
离经叛道的洛行止成了洛掌门后变得越发拘泥身份教条起来。
有魔探听到了征讨消息后上报魔族,仙门尚且没有找到魔族之地,魔族就打了个措不及防。
先机被魔族占领,天河宗率先支援长居城,交战以后惊觉魔族战力不可小觑,是仙门一直自视甚高,轻瞧魔族。
而此前一直逼洛行止下令讨灭魔族的仙门齐齐噤声,旁观天河宗与尘世将士抵御魔族进犯——也能称之为反击。
孟宓忽然就不知该说什么,洛行止面色比之前更苍白,低垂的眉眼笼上菲薄愁云。
“师尊,您后悔吗?”
洛行止笑了:“为师此生从不知悔为何物,但——”他顿了顿,摇头轻叹,“此番我确实悔了。”
今日困局,何尝不算是仙门作茧自缚。
洛行止身上的伤口并未有多疼,刺穿心肺的千针落下来,千疮百孔下密密麻麻的微疼尤为生不如死。
他想,但苍生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