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月怔愣着,还在回忆方才看见的武虞,血色当空,他仿若回到了赢华境一战。
一滴泪砸在他脸上,滚烫似火,江逐月被烫得肝胆欲裂,正欲起身,肩膀不由一痛。
雪裳愕然,温幼南眼中蓄满清泪,见江逐月捂着肩膀,方想起她做过什么,失而复得的喜悦被心虚惧怕占据,低头不敢去看江逐月。
江逐月何其聪慧,瞬间就明白了是谁所为,他虽疑惑,却捡起地上的珠钗,钗上沾了血和尘,他袖口裹上钗身,擦净之后还给温幼南。
温幼南对上江逐月的眼睛,眸中波光粼粼,道:“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江逐月眉眼一弯,有些哀愁,不乏温柔,“我回来了。”
温幼南又问:“还会走吗?”
“不走了。”江逐月落泪,“我还有未尽事,心中人。”
江逐月把珠钗插入温幼南发髻,他的气息是温热的,血气飞入鼻腔,温幼南轻轻抬眸,眸底揉杂万千情绪。
“咳。”雪裳咳嗽一声。
温幼南猛地回神,飞似地退开距离挨上雪裳,江逐月噙笑,他忽觉少了一人,问:“了空呢?”
两个姑娘沉默下来,江逐月忆起那种灵蝶和佛音,一时惘然。
“原来是他救的我。”
佛是悲悯的,仁慈的,江逐月竟觉得好笑,杀他的是魔,救他的是佛。
江逐月扫视一周,魔气如涛汹涌,嗜血的长空似乎快塌了下来。
“我原本只想见雪裳一人。”
冷冽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黑雾汇作女子的身形,“看来要多两人,不过也好,我们可以好好选择。”
雪裳厉声:“你是谁?”
紫衣女魔闻言,横眉冷目,道:“你不记得我?”
雪裳冷笑,昂首回话:“我堂堂仙门弟子,怎会认识你这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
四周压抑了几分,三人几乎要喘不上气,这是个修为极高深的魔。
“不认识,好一个不认识。”女魔怒极反笑,鞭柄直指雪裳,“我名唤栖羽。”
雪裳和温幼南在仙魔交战期间听过这个名字——魔族护法之一,栖羽。
栖羽瞧见雪裳神色几乎不变,只是愈加戒备,咬牙怒道:“你以为装作不认识就可以抛却一切过往吗?”
江逐月温幼南的目光不约而同在雪裳和栖羽身上徘徊,仙魔交战踏香阁折损不少弟子,雪裳恨魔族入骨,栖羽说认识她无异于天大的羞辱。
“胡言乱语!”雪裳长鞭一甩,地面被打出一道深坑,尘土飞扬,“有什么手段全使出来。”
栖羽握紧鞭柄,面上神情晦暗,她声音极轻:“这可是你说的。”
她面上挂笑,雪霜拢于一身,一字一句:“我见到槐安城城主一家的时候,只觉得你们长得真像,他们和你什么关系?”
雪裳惊怒:“你把他们怎么了?”
栖羽大笑,骤然阴狠,道:“我想看看这次你选择之后的结局。”
话音落地,天地骤然颠倒翻涌,三人所站的地方崩裂,雪裳伸手去抓,却只抓住温幼南一片衣角。
柔软的衣袖从手心抽离,雪裳险些栽下,她提气后退,脚步不稳倒在地上。
栖羽这时道:“你会救谁?”
雪裳抬头,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愕万分。
地面分成四分,温幼南江逐月孤立无援,太守一家相拥而泣,最大的地方——槐安城百姓乌泱泱挤在一处。
栖羽趴在她耳边低语:“家人,朋友,百姓,你会救谁?”
雪裳缓缓扭头,栖羽拊掌而笑:“别这么看我,本来你只需二选一,谁让多了两人呢。”
家人生她却抛下了她,然而血缘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作祟。
雪裳曾经恨过,七岁时山匪作乱,她的父母抛下了她带着她的兄长逃开,既然不喜欢女儿,又为什么要生下她。
血缘总是那么奇妙,多年后他们的儿子出息了,年纪轻轻就成了槐安城的太守,他们终于想到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开始满天下的找。
雪裳的脾气不好,师尊说她实际上比谁都心软,她下山除魔时见到徐家在找女儿,堵在心口的恨忽然就消弭了。
但她还是原谅不了当初父母抛下她。
荒野她倒在地上看着父母拉着兄长仓惶跑远的景象和街巷父母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他们女儿的情景混在一起,搅弄得她夜不能寐。
雪裳的手腕被抓住过,她对上两双苍老的眼睛,父母看着她的面容,愣住了。
“你是……”
“踏香阁首座弟子。”雪裳抢在他们话前开口。
“你……你长得好像我女儿。”母亲呐呐出声。
“不像,一点也不像。”雪裳慌了,她点着画纸,“这已经是小时候的画像了,她早长大了。”
雪裳仓惶逃走,但她忘了,一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那对夫妻的女儿如今应该多少岁。
那一天乌云沉沉,好像是要下雨。
“快选啊。”栖羽鞭柄挑起雪裳下巴, “所有人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她微笑道,“你若不选,我只好都杀喽。”
雪裳拍开栖羽手腕,恶狠狠道:“我会杀了你。”
雪裳攻向栖羽,栖羽转身避开,反手制住雪裳,雪裳被她按着动弹不得,栖羽用了巧劲没伤到她。
“我曾经最渴慕成为你这样的人,我那般敬仰你,认为你无所不能,天下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雪裳惊愣,闻言忘记了挣扎,栖羽冰冷道:“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