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京城已有三年,苏其央却甚少在京城最热闹喧哗之时出门探究这繁华之地。
毕竟她每次出府,都是大清早,只能去逛逛早市。而早市中也不过是一些只卖早点的摊贩,看了三年,早就看腻了。
此番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她便任由自己胡吃海喝了几日。猪羊牛鸡鸭、鹅兔鹿鹌鹑,还有鱼虾和鲞腊等海鲜,都成了苏其央的口中食。
大约还是年少,刚出府时心中的愁绪已全都烟消云散。
京城中的主流菜系只有两样:南食和北食,偶尔也能寻得一家川饭馆,可惜也并不如相国府中的厨子做出来的好吃。
苏其央真想知道项守的菜谱都是哪个妙人给的,若是能与之结识为好友就好了,自己可以天天去蹭人家做的饭。
自从吃过了好吃的川饭,苏其央就爱上了吃辣。生姜、胡椒、芥末和芥菜疙瘩;葱、蒜、藠头、辣蓼和茱萸,都可以做出她爱吃的辣味来。
夜市中常有人出售辣脚子,把去皮的芥菜根茎清洗干净,切成整齐的短条后封缸腌制半月,起缸叫卖;也有小贩托着白瓷缸子卖辣菜,上头浇过醋和小磨油;还有一道芥辣瓜儿,温水调匀碾细的芥子,用细纱筛掉杂质,加醋调味,腌渍黄瓜。
这三样都很下饭,既辣又爽口,苏其央能就着它们吃两大碗白米饭。
每日夜间,苏其央都会去不同的食店吃晚餐,还尝了尝酒楼里批发的黄酒,难喝得要命;也尝了尝街头茶坊的茶,也是怪难喝的,苏其央颇为想念相国府中的研膏茶。
而早市中也有姜辣羹,当中有大量的胡椒和姜末,如此熬制出的鱼汤——姜辣与鱼鲜相得益彰;还有芥根做馅儿的辣菜饼,苏其央觉得爹爹肯定会喜欢吃这样的吃食。
穿过茶寮酒肆,黄土铺就的道路两旁还有形体魁伟、进趋甚伟者,赤【放和谐】裸着上半身,满头大汗地打着铁、铸就着农具。
“这身材看着倒是颇为赏心悦目。”苏其央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快速经过。
不过她转悠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打造兵器的铁铺,看来当今的原太【防和谐】祖对相关武学和功夫的这等事物已经到了闻风丧胆的程度。
这时身旁经过一个面店伙计,身上还系着印有“方家面铺”字样的围裙,左手拿着两双筷子,右手提溜着两个木盒,应当是急忙赶去送给顾客。
这个伙计走得快,呼呼生风,而这风又恰巧把木盒内面食的香味带了出来,苏其央一闻到这香气,肚子就咕咕直叫。
行至正午,毒辣的日光下,她又饿了。
街边有个果子铺,苏其央摸摸身上剩下的银钱,准备先去买两个水果垫垫肚子。
不摸还好,一摸吓一跳,这几天她大手大脚、铺张浪费,银钱已经剩得不多了,确切的说,是她身上所带银两已悉数花光,唯余几枚叮当响的铜钱。
紧接着,苏其央猛地回想起她此行的初衷:姑射山。
她本欲先南下去江南,再至巴蜀,打算余生就这样云游天下。可后面又觉得还是应该先北上回一趟家中看看再说。
然而为时已晚矣,此时的苏其央没有了盘缠,痛定思痛、悔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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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其央饿着肚子,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金明池,碰巧遇着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富家子弟。
“放开我!”貌美妇人的神情惶恐。
“嘿嘿,美人儿,你就从了......是谁?”放浪形骸的二世祖被人弄翻在地,大惊失色。
苏其央一招就把这个二世祖给放倒了,绝不给他做坏事的机会。
被救下的妇人快速躲到苏其央的身后,道了声谢:“多谢公子。”
因为时刻记着爹爹和项伯父的叮嘱——万万不可被国师贾艽知道苏夜还有儿女,所以苏其央用黄土和泥水混合起来,将脸上和身上涂抹得黝黑,又换上了男装,没人能看出来她长得像苏夜,更没人能看得出来她是个女子。
地上的二世祖灰溜溜地一边爬起,一边指着苏其央破口大骂:“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也敢来英雄救美?你可知我是谁!”
苏其央很想说,她是英雌,不是英雄。
可无奈于一个精通武艺的女子太过招摇,至少在这个贾艽也安身于此的京都中,她不敢以女子身份示人,怕若有个闪失,爹爹和她多年来忍气吞声的躲躲藏藏会功亏一篑、付诸东流。
如果此时被国师贾艽发现了她,那她在姑射山上的十三年、在相国府中的三年,不就成了笑话么?
那位纨绔子弟爬起来时,从怀中掉出来一个钱袋,苏其央双眼发出精光,飞快地上前拾了起来;而刚刚爬起来的纨绔子弟以为苏其央还要过来殴打自己,又被吓得坐回原地。
“这个钱我先笑纳了。”苏其央尽量压低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我这人神出鬼没,会时刻偷偷盯着你,你若是再敢迫害女子,下次我就不会轻易饶过你了。”
“你若是敢告到衙门去,我也不会让你的日子过得安稳。”
说完苏其央不再管这人,她得了钱,又不愿引人注目,现下只想快些离去。
“好一个行侠仗义的君子,如今很少能看到有这般好功夫的少侠了。”人群中似乎有人在说她,“不知少侠可否留步?随我前去附近酒肆中一叙?”
没有停下离去的脚步,苏其央径直离去了,更没有回头看是谁在说话。
那个声音随着苏其央的离去变得飘忽,逐渐听不清楚:“少侠且慢,在下只想和少侠交个朋友,并无他意。”
苏其央还是只顾着往前走,不过她觉得,这个声音真好听,悦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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