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妍自然不是来道贺的,她今早入宫却吃了闭门羹,连乐华公主也不理会她,心里胡思乱想一通,觉得这一切都是拜沈家所赐,沈家不知从哪儿弄出个二小姐来,不但让公主对她刮目相看,就连自己的亲兄长也向着她,甚至想要娶她过门。
一向不曾失手的兄长,这一次却并未如愿,也没有像对付其他女子那样,想尽法子毁掉她,反是变得有耐心起来,王思妍妒忌的快要发狂。
望见余晖下行来的那抹姝色,王思妍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心情愈发沉重,原先的满腔气势倒是弱了几分。
“有几句话想与沈二小姐单独说,不知是否有荣幸,能请二小姐到云兮楼一聚?”王思妍端着架子,语气里侵染一丝威严。
阮舒窈勾起唇角,柔声道:“不赶巧,今儿阿姊定亲,府上诸事繁忙,只能改日再叙了。”
向来只要是王思妍提出的要求,不管你家是娶亲出丧,都得按照她的意思去办,她亲自上门,还铺垫这么多,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云兮楼里孙仲秋寻了些下三滥的人正等着在,只要把这沈家二小姐骗去,毁了她的清白,那她也就不能再威胁到自己了。
亲自上门虽然也有责任,却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对方的防备,不算太亏。
反正自己贵为丞相之女,怎么可能会认识下三滥的男人,最多是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发现她受人欺负,自己可是拼了命在帮她呼救啊!
想到这些,王思妍的态度变得愈发谦和,“我与姝妍有缘,连名字也相像,早说过想与你成为一家人,今日来得唐突,却是有苦衷的,刚从宫里出来,赶到沈府时才发觉日头已经晚了,我心思浅薄,不周之处你也勿怪,约你去府外,是皇子殿下的意思。”
怕她不答应,想着搬出皇子殿下,一来可以试探她是否存有非分之想,二来,到时候她道出是皇子殿下的约她,只要自己咬定没有说过,谁还会去信她。
若是别的由头,阮舒窈许还真的随她去了,可燕宁约她相见,万没有到要王思妍来传话的地步,心中生出几丝狐疑,佯装羞涩道:“王小姐的意思,是殿下约我?”
王思妍见她上钩,凑近道:“上次宫宴,殿下见了你就觉得不一般,你也知,我的兄长脾性狂躁,先前的嫂子嫁入府里不久,就断了性命,说句不该当的话,我不忍你步她后尘。与殿下见一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日你我一同入宫,倒是能做个长久姐妹,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更何况在帝王家。我与姑姑不同,她只要景帝宠她一人,我倒是觉得,宫里有个贴心的姐妹,才热闹呢。”
阮舒窈眸海微怔,心道,她这是已经扮上皇后的角色了?她觉得与人共侍一夫甚好,我可不这么认为,既然她自己送上门了,那是应该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眸光流转间,声音微弱道:“王小姐有所不知,我在府中处境艰难,我想与你出去,可是我做不得主,能不能劳烦你,随我去后院,当面与主母说一声。”
眼看猎物已经踏入陷阱,王思妍自然应得爽快。
两人往后院行去,穿过石子路,阮舒窈引她至四角亭台中,此处衔接池塘,前两日还被细心清理过,水质清澈。
后院人流不绝,亲戚家的小女郎们花团锦簇,立在池边戏锦鲤,别有一番韵味。
阮舒窈转身看向王思妍,眸光里潋滟起一抹笑意,“王小姐,此处景色如何?”
王思妍微微皱眉,提醒道:“时辰不早,可别耽搁了。”
眼看余晖落尽,后院逐渐被暮色笼罩,就连人影轮廓也变得模糊起来,池边的小女郎们纷纷离去。
“不急这一时。”阮舒窈声音微颤,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端起那盏下了毒的酒。
王思妍警觉出一丝怪异,心下莫名不安,问她,“沈夫人呢?”
她刻意压低声音,“马上,你就能见到了……”
猝的,王思妍手中多出一只素钗,未及反应,素钗的尖端已经刺入了阮舒窈胸膛,血液顺着钗身流入掌心。
阮舒窈痛得张了张口,嘶声大叫,“救命,救命啊!”
王思妍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惊怒交加,试图保持镇定:“你……你在做什么?”
听到她颤抖的嗓音,阮舒窈按住胸前伤口,边往后退边喊道:“救命,王小姐要杀我。”
“你……”王思妍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望着闻声赶来的人影,倒吸一口凉气,快速丢掉手中素钗,呵斥道:“疯了,真是疯了。”
暮色下阮舒窈踉跄着身子,脚下一滑直直跌入结实的怀抱,几缕发丝零散,别有一番楚楚动人,她泪眼婆娑地望去,兄长沈慕时正神情关切地看着她。
心中一虚,小脑袋埋进他臂弯,哭声道:“兄长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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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暗,牢房的角落里,令人污嫌的老鼠闹腾不休,偶尔有一只从她脚边穿过,她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紧膝盖,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浊气,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可望着牢房外气势凌人的沈慕时,眸子里又燃起一丝惧色。
从来王思妍都不曾受过今日这样大的屈辱,实在没有想到,那个看似柔弱的沈二小姐,哪里来的胆量,竟敢陷害自己。本以为她已经中了自己的圈套,现在看来,自己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笑话。
等在云兮楼里孙仲秋,这么久都不见自己回去,定然会去沈府打探情况,届时投告兄长,定然会为救自己出去。她强迫自己再耐些性子,到时候别说沈二小姐,就是整个沈府,她一个也不会放过,她要让沈姝妍付出最最惨痛的代价。
牢里的每时每刻,她都觉得无比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