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莫不是入了贼?”
“守门的家丁说了,没见谁进出过。”
“金叔,你听好了,马上派人到衙门去报官,细细道明事情经过。另外,召集家里上下到议事厅来,就说二少爷有事要说。”
“是是,我这就去办。”
*
而在张家之外的省城街道上,竟然这样一番光景:
“支持国货!抵制洋货!”
“支持国货!抵制洋货!”
一阵高过一阵的高呼声。
连绵不断,充斥于耳。
原本在这细雨绵绵的季节里,人应该失去干劲,却没想到那群人似乎是拼了命,一个手势一句口号,喊的起劲,眼看就要逼近斯特里洋行了。
大班问经理是怎么回事,经理迅速用英语回应着什么,大意是:
洋行近期搞的购物赠礼和抽奖活动,吸引了大批客人,逼得那些原本有名气的华商店铺走投无路,他们却为了守住祖业,不肯关门、苟延残喘,声称手里股份一个子都不会卖给洋鬼子!
而占据黄金地段的华商老板,本以为可以趁着洋人收购肆机抬价发一笔横财,不料却被机关算尽的洋行买办啃得骨头都不剩……
于是,华商联合会就聚集了一批人,满大街地喊口号抗议。
“打倒列强!爱我中华!”
“打倒列强!爱我中华!”
大班哑口无言,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是冷汗透背。
只见他吩咐经理道:“叫德商奥古斯特·诺伊曼和太太顾清影来一趟洋行,我要立刻跟他俩商量对策,你亲自去请!”
“是,是是。”经理连连答应。
经理走后才不到五分钟,大班就走到了窗户边。
他低头往街道一看:
果不其然,那些穿长衫、绕长辫的壮汉们个个精神抖擞,围堵在了斯特里洋行门口。要不是洋行请的帮工个个牛高马大,怕是真的拦不住那些人。
大班倒吸了一口冷气,迅速关上了窗户。
他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走,焦躁不安,只盼着两位“救世主”快点来。
*
当大雨倾盆的那一刻,张家大屋之内,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地,碎掉了。
三太太凌凤华摔了茶杯,从椅子上站起来,张扬着那张涂满脂粉的脸,指着张兴华大声斥责: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能耽误咱家酒水参展的事宜?老爷现在生死未卜,你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上门女婿朱一贵顺着三太太的话往下说:
“二少爷,我还以为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就为了宣告展会耽误不得这句话?真是让人怀疑你的用心啊!”
“是了,你现在是洋行的买办了,说话做事大可以不近人情,可是我告诉你,张家就算把酒都倒进珠江,也不会让你带走一瓶去参展!”
三太太凌凤华哼了一声,摆出一副是为了整个家着想的姿态。
“一个离家十年的人,一回来就发生这种事,真是晦气!”那个女人冲丫鬟道,“雪梅,一会你领几个人,洒把盐,驱驱邪!”
“二少爷,办案的差爷们马上就来!”
管家金叔跑了进来,看见地上的茶盏碎片,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几个,这几天也不要懈怠,好好地酿酒,记住了,我带去世博会的酒,也是出自你们几个的手的!”张兴华对几个学徒说。
“真是冷血啊!”三太太凌凤华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一边扬着手绢,一边对天抽泣道,“老爷,您看看,这就是您跟大太太生的不孝子!”
“你哭什么?反正差爷们很快就会找到是谁偷袭了阿爸。”张兴华说。
“你这是什么态度,好歹我也是三太太!我看你现在心里是在偷着乐吧?你是不是在想,到时候犯人被捕,就会成为话题,对张家的酒上世博会也是很好的宣传和造势……”
“你们看看,看看!”三太太凌凤华紧拽手绢的右手一横一指,“这就是你们的二少爷,对亲爹的死活根本不关心也不难过。”
“你要是看不下去,那就去给阿爸买保险。”张兴华对那个女人的装腔作势无动于衷,“话又说回来,经办人多是洋保险商行出身,怕是办了也只有惹阿爸生气的份。”
“照你的说法,就是张家以后会变成什么样都跟你没关系了?”
“从我踏进洋行的门的那一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我跟你们这些以张家的酒为荣的人没关系!”
张兴华冷冰冰地抬了一下眼。
“反了!真是反了!”
三太太凌凤华哭的更凶了。
等到办案的差爷们调查取证和问话结束,已经是深夜。
张兴华独自走进房间,没有点灯。
在没有人看得见他的地方,他不由得掩面大哭起来,蜷缩着身子坐在床边,颤抖着牙齿和发冷的后背,让他显得非常无助。
好一会儿,似乎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方才起身去点了灯。
门外三太太一伙人的议论声还在继续,他慢慢在椅子边坐下,就跟没听见似的,轻轻哼起了歌:
此生为游耶,此生为戏耶。
侧耳闻子嬉,吾身亦翩然。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的人?
明明快要哭出来了,却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冷漠得完全不像是一家人。
明明很想坐下来跟一家子人好好商谈一下,父亲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