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祝孤坐在前,大局为重的他刻意保持冷静,“朕非斩各位性命,只是斩各位兵马,为国所用。”
营地一片喧嚣。
回乾侯直冲而前。虽被汤池侯拦截,他一臂也难落,指着苍祝一斥,“我可要提醒陛下,秦皇拥天下之兵聚之咸阳,也不过守了十五年!此乃颠覆纲常,不顾前朝之政!”
有回乾侯冲在前,汤池侯就换了苦口婆心之态, “陛下,守国必以诸侯之兵,这是大平历来国道。陛下要废此道,不容诸侯,是拆了大平的根基。”
禄新侯旁加侧击,亦有禄新侯横眉冷对,“你想要我们的兵,何不亲自动手杀了我们,省得费这么多心思。”
其他诸侯坐观其势,寻个应和的时机,连连称是。
诸侯怎愿罢手中兵马?失兵则失势,失势则失天下。
气势汹汹的他们直斥帝王野心,那琴声再静心,苍祝也有急火而来,“诸位若敢领兵前往韩邪,夺回我大平国土,救回我大平子民,带回我三皇姐的尸骨。朕就不要你们的兵!”
人声再静,山谷鸟鸣更幽。听溪水潺潺,配琴音悠长。
“韩邪?”诸侯皆悍然。
这个答案扰乱了诸侯此刻的咄咄逼人。他们根本没有预料,苍祝要去抵抗韩邪。
诸侯各自为势,互相争斗的日子太久了,久到他们已经忘记了大平的外敌。
“你,你要去和那群蛮夷一战,我们从来没有赢过。”汤池侯没见过哪个帝王敢这么做,就连想那都不敢想。
其他诸侯也是被苍祝惊煞。
“韩邪多少恶鬼,风萧萧路迢迢,你不怕付之一炬吗?”禄新侯问道。
“不怕!”少年帝王意气毫情,万般无惧。
可在诸侯眼里,那是少年轻狂。
“不怕?那韩邪之地不知胜算,你们孤军奋战,无援无助!”回乾侯急道。
那些默不作声的诸侯也都纷纷而起,不过都是说着,“这一场仗如果要打,根本不知打到何时,根本不知能不能赢。”
琴音已无平和之意,一曲哀切,谁又能堪此哀乐?
诸侯拥兵守地,早已忘记战马之上不问生死的勇气。韩邪犯大平国土,他们听之任之,又有何人愿意出战?
可苍祝愿意,萧青愿意。他们都知道大平送公主和亲,丧失尊严也不会换来和平。
韩邪要的就不是和平,是要攻下大平,掠取城池。
“不打就永远不可能赢!那韩邪所犯之地,俘者为肉,死者削骨,生者卧雪眠霜,箪瓢屡空。大平子民已任人欺凌,韩邪现要我城池,你们还要朕忍气吞声?”
琴声突止,在众人心间一跳。
诸侯无兵援助,不敢轻举妄动。帝王决心已定,绝不罢手。
无人肯退,无人能进。
苍婧双手在琴,沉一气,再起乐,唱诵,“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注:出自诗经 《秦风·无衣》)
琴声开始掌控着人心纷争,将他们扯入了无边的沉默中。
此乐本高昂,此时徒悲伤。缓缓如细水流淌,在问诸侯,也在自答。
一切答案就在心口。闻此乐,诸侯皆透骨酸心。
而他们的十二位夫人原本心惊胆战。此乐起时,指下皆随苍婧而奏,同唱:“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注:出自诗经 《秦风·无衣》)
诸侯在此汗颜。他们不曾见过他们的夫人如此之逆。她们与苍婧同奏同唱,是在指责他们今日的胆怯。
此奏一凤高鸣,百鸟朝之。此乐亦哀,是念三公主出城,不是去和亲,而是替他们去出征。
诸侯夫人何以同奏?
是苍婧以君礼诚请诸侯夫人,“三公主一去未归,永别故土。无论你们如何看不起我,但大平不该再有女子埋于韩邪。诸位夫人若是感念,不愿大平之女再成亡魂,望劝夫君献兵于国。不上战场,亦是勇士,与军同战,与国同行。”
与公主同仇,正是十二位夫人的回答。
琴乐越奏越响,骑兵和一万两千兵马都听到了。
此乐出,何人能压克大平历年所受屈辱?
帝王最是不能。
“遥说犬戎攻城,周平王向诸侯求助,诸侯皆惧蛮夷而拒助君王。最后唯有一秦人相助。难道诸君要做昔日诸侯,今时大平,还要指望出一秦人来助?”苍祝亦问及这天下众将,难道战甲在身,非要同室操戈,至国于身外。
大平的来日何去何从,就在这山谷之中指天而问。正由着这琴乐高歌传遍玉台山。
“萧将军,你告诉我们,陛下此行召十二诸侯同来,到底所为何事?”蒙归思之想去,但生一思,此思甚骇。
“集天下兵马,共抗韩邪,护我山河。”萧青不作隐瞒。
诸侯之将面面相觑,此乃天下大变,乃前无古人之举。
然城北军营的骑兵乘风英姿,振臂高呼,“我等誓平韩邪,护我山河!”
此军心之志,震撼诸侯兵将心魄。
同为大平之兵,看同袍同泽,不为君心争斗,只为山河无恙。何能再做权术亡臣?
“小爷我全家被韩邪所杀,活着就是为了争回这口气,”陆平安扯去战甲,露出一道骇目的伤疤。陆平安的肩头是一块凹陷的黑疤,“这就是韩邪,他们砍了我的肉!”
众将低头不敢多见,韩邪是何等恶鬼,皆有耳闻。
时有王田挤着眼色问蒙归,“蒙将军,反水怎么反?”
蒙归扯下回乾侯的令牌,“反了不就知道了!”
“要反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