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丝握着苍祝的手,转身到了他身前,抱着他,不断地把他往后推,“陛下,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听到萧如丝这么说,苍祝才显出了崩溃。他在剑下去的那一刻是后悔了。
“是她在逼朕杀她,是她要咒死朕,”苍祝满脸通红,声音沙哑,“朕不想杀她的,可她一直逼朕,她就是这样,永远不依不饶,永远不自知。”
苍祝还没有回个神来,他满腔愤诉着对皇后的怨怼。这么些年积压的,忍耐的,在这一刻都彻底爆发。
苍祝的身躯就像失了力地坠下,萧如丝也随他跪下,撑着他的身躯。
他还没有从那一剑里出来,他刚才已经看到了一剑下去,血流满地。大平的帝王将剑刺下,刺穿了皇后的背脊,从此以后,他将永远记得这一幕。
大平的皇后苦苦相逼,让他成为一个手弑发妻,受万夫所指之君。
“你别怕,你没有杀她,她咒不了你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有我在,什么诅咒我都替你担着,什么事我都被陪你扛着。”萧如丝一直抱着苍祝,抚着他的后背,
“你替朕担着?陪朕扛着?”苍祝的心忽然那么一热,连剑也握不住了。
是啊,这世上还有萧如丝,她和冯千娇不同。她会朝他奔来,无论何时何地。
“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萧如丝在他耳边说着。她又短暂地忘了,她昨日的痛苦正是由苍祝带来的。
他一手搂住了萧如丝,宽大的衣袖将萧如丝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她便与他永远一起,如她说的永远那般。
之前还是一个面目可憎之人,却在这时变成了温情款款的人。冯千娇在苍婧的怀中挣扎,她不懂苍祝这样的转变,她只知道那是他对付女人惯用的谎言。
“你为什么阻止他杀我。你就应该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会杀了他的发妻。他会这么做的,他想这么做的。”冯千娇朝着萧如丝喊着,她的咆哮映在苍祝眼里,苍祝眼神又陡然一变。
苍婧拽着冯千娇,在她耳边低语恳求,“先和我出去,你真的想死在这里吗。”
冯千娇仍然看着萧如丝,她不可思议,那就是一只躺在火里的飞蛾。飞蛾是看不到那团火有多么可怕吗?冯千娇看到了,那团火正凝望着她,要把她烧毁!
“求求你了,不要再逼陛下了,”萧如丝依旧抱着苍祝,头抵着他的胸口,双目却尽是柔絮,“你希望我怕他怨他,可我已经交出了真心。”
那团火已经把那只飞蛾彻底拢住,冯千娇觉得这一幕可怕极了。那团火是黑色的。
冯千娇对着那只飞蛾仍然在喊,“宫里的女人都知道不要爱他,你竟然会爱他。”
苍婧拉着冯千娇出去,实在拉不动,便叫了皇城军,“你们愣着干什么,把那个女巫拖出去,把皇后带去别院,快!”
四个皇城军过来帮忙,倒在血泊里的女巫被拖了出来。冯千娇被生拉硬拽地离开了这个屋子。
冯千娇挣开了拉她的皇城军,“他是个骗子,你怎么就不明白,他不会爱任何人,他不需要谁当皇后。”
“你不要再任性了!”苍婧拉着冯千娇的胳膊哀求着,除了任性,苍婧替她寻不到别的缘由。
只有任性,可以让诅咒帝王的巫蛊轻逝而去,苍祝不会要一个任性之人的命。
冯千娇张大着眼,如今身为长公主的苍婧,竟还和当年一样,“你怎么还在帮他?”
苍婧不愿去想过去,只坚定无比道,“那杯酒是我骗你喝的,是我要拿那杯酒来换我回旬安的。我回到旬安就要承受一些事情,这就是过去的事实。陛下不是无辜的,我也不是无辜的,只有你是无辜的。”
“你是不是怕他杀了他们。”
冯千娇的嘴立刻被苍婧捂上,苍婧低头轻语,“求你了,现在就为自己想想,活着总比死了好吧。”
冯千娇双眼怔怔,又恼恨无比,张嘴咬了苍婧的手。苍婧没有挪开手,冯千娇的牙停在苍婧的食指上,终究停在那里,没有下狠口。
苍婧已经与她一样,两道热泪在冯千娇眼中一瞬决堤。
所有人的伤痛都淹没在了长河居里,后来长河居就空了。
帝令告天下曰: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
(注:出自汉武帝废后之令。)
皇后被废了,长河居里的所有巫蛊之物都被清退,女巫被判腰斩于集市。
帝亦有令,念及发妻,其皇后用度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