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越来越大胆,昨夜更是宿在了珍宝阁里,我很是不解:“你都不用值班吗?”
如月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司簿司有何好值班的?再说了,刘司簿回来了,有人给我撑腰了。”
我噎住,确实是。
她醒来后如往常去珍宝阁转悠了一圈,而后又慢悠悠地回去。
呜呜呜,有靠山真好。
珍宝阁有一盏琉璃灯,点亮之后,会如同走马灯一般自己旋转,在墙壁上落下唯美的星光。
这天司珍命我将这盏灯送去金龙殿,在殿门口等待的时候,偶然间一抬头,看见了同样在等待的郑将军,他看向殿前的静水湖,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一池子水,再无别物。
水有我好看吗?
「此次征战北齐,他可是头一份功!将来大抵是要被陛下用来联姻笼络的。」
「那样好的男子,身边莺莺燕燕这么多,又怎么会看上一个宫婢?」
想起如月说的话,我不自觉地苦笑。
这么快便要与我撇清关系,上次见面恐怕当真是与我作别。
我恭恭敬敬地送完琉璃灯便离开了,再也没看他一眼。
后来在宫道上,我也遇见过他数次,每次我都装没看见,匆匆离去。
若是无能为力,便该尽早抽身。
如月诚不欺我,真是我人生道路上的明灯。
打下北齐后,陛下很快将攻打匈奴的计划提上日程。
开春后不久,陛下便下令大军出征。
此次统率全军的,是郑勉。
少年天子格外信任这位年轻将领,甚至不顾前朝反对,硬是封了他镇北侯的爵位。
苏苏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如月反倒安慰起了我。
“我们孟瑛一定会有更好的归宿。”
在此之前,陛下又举办了一场宫宴为大军践行,这天恰巧轮到我独自一人在珍宝阁守夜,正百无聊赖地在房顶上赏月,却突然发现门口有响动。
不会罢?珍宝阁又进贼了?
我蹑手蹑脚地下楼,轻轻打开门。
“郑将军?”
郑勉显得有些不自在:“我,明日便要出征了,走之前想来见你一面。”
“郑将军,为何想来见我?”
“其实,我上次便想问你的,你……”
尚宫局传来落锁的钟声。
我瞥向一边:“郑将军,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罢。”
“好像自我回来之后,你就不像之前那样了。”他连忙喊住我,“孟瑛,你看看我好吗?”
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全名,我执拗地不肯看他:“您现在是大将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藏匿在值夜房的‘喂’了,我们之间还是要有一些边界感的。”
“你是这么想的?”他不解,“当初你以为我是贼人,都不曾这般对我避之不及,如今我成了将军,你便看不起我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听从了你的话,春闱之后便向陛下敬献了当初我们一起想出来对抗北齐的计策。在北齐的时候,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后来,想着父亲,再想着你,我才活过来的。”
“我从未,如此想念一个女子,我真的好努力好努力才能在今天站到你面前。孟瑛,你愿意……”郑勉苦笑了一声,“看看我吗?”
我始终不敢看他,只留下一句“你一定要保重”便飞快地将珍宝阁落了锁。
我靠在门上许久,直到天空下起小雨,才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我哭了一夜,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
第二日又是一个初一,也是大军出征之日。
如月来珍宝阁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我告诉了她昨夜的境遇。
她不禁唏嘘:“这郑将军竟如此纯情?实在是世间少有。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即便他心悦于我又如何,如你所说,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怎么配得上他。”
“打住,我可没这么说过,我说的是,他的婚姻大事将来多半是要被陛下用来联姻的。但若是——他早已有了一位意中人,陛下还能强行让他另娶旁人?”
我无神地看着她,如月被我看懵了:“不能罢?”
碰巧此时,上次送信的小太监又送来了一个盒子,里面有两颗红豆。
小太监还带来了郑勉的口信:若我能活着回来,你愿意做我的诰命夫人吗?
我拿着那两颗红豆,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王军即将启程,你现在赶过去,或许还能见上他一面。”如月感叹道,“人生啊,除却生死无大事,为了心心念念的人,也不该荒废光阴。”
我擦掉眼泪,奋力奔向前朝,却还是赶不及。
王军已尽数离开皇宫,去往边疆。
我站在宫墙上,后悔不该对他如此冷漠。
我应该告诉他我的真实想法的。
郑勉,我愿意。
时间如白驹过隙,我日日都在为郑勉和所有王军祈福,前线的捷报也不失所望地一次次传来。每次听到这些消息,我都很高兴,相比之下,如月近两个月就有些魂不守舍了,整天丢三落四的。
这天我在尚服局遇见了她,还没来得及同她打招呼,她也没瞧见我,似乎有什么急事小跑着离开了,匆忙间还将自己的荷包落在了尚服局门口,我想喊住送还给她,低头间甚至都看不见她的影子了。
我只得去司簿司找她,到了以后却发现她并不在。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