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能抵住严少聪那样炙热的追求,凌烟也不例外。
若娢平日呆在寄宿学校,周末便回到那间老旧的出租屋,那儿狭小破烂,终日弥漫着农家的烟火气,若娢倒不嫌弃,她下学后买来各色各样的贴画,墙上的蚂蚁洞就被补习得不见,她学习美术,后来涂料的味道盖过了潦草的臭气。
那是一个周五,她第一次见到床上男女交缠欢爱的身体,她听到动静,缓缓走到帘子前,透过缝隙的瞳孔忽的放大。
凌烟推开驰骋在她跟前男人,惊得叫起来。她抓紧杯子裹起光洁的身体,眼神恐慌。
若娢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她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些,甚至严少聪站到她面前时,她只是低着头逼自己合上眼睛。
“你怎么在这儿?”严少聪有些惊讶,他大汗淋漓,声音哑然,再说,他也不是没干过这事。只是女人脸皮薄,凌烟难免被她吓到。
她平日也不见个人影,出现只会扰人心情。
若娢嘴巴动了动,只轻声说,“对不起。”
她慌张转身离开,没想着自己根本没地方可去。
凌烟捡起床头的衣服,“你别骂她了。”
若娢过得也不好,上了学就更少出现在别人面前,也不常去她的酒吧。
严少聪套上毛衣,神情冷漠,“活该。”
若娢背着书包,不知不觉回到小时候住的居民楼。周五房价,许多私家车去接孩子,楼下新开的麦当劳顾客络绎不绝。
她忽视一切上了楼,屋中传来男女谈论的欢声笑语,其中一道非常熟悉。她就要抓住门把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渐渐放下,转身离开。
她在路上游荡了会儿,心想严少聪和凌烟是不是该走了,可她不敢回去。严少聪不喜欢她,见了又要挨骂。
她只求晚上有个地方就行,熬过这两晚又要去上学。
天渐渐暗下来,响了几声闷雷,她躲在午夜电话亭里,靠着书包小袪过去,她实在太瞌睡了。
后来她被七嘴八舌的人声吵醒,“你在这儿影响人家打电话呀。”
若娢睁开迷蒙的眼睛,不就是占用了一小会儿?
雨越来越大,若娢站在二十四小时书店外,檐上的水顺着头上的书包留得满身都是。
她只得湿着身子推开门,小心翼翼,“我能在这儿躲一会儿吗?”
十几岁的小姑娘,校服上挺立的蝴蝶结倒在胸前,也许是父母出差,把她忘在脑后。
女老板没有拒绝,若娢开心着道谢。
她站在书店离门最近靠窗户的一侧,脚上的鞋子湿透了,生怕弄脏明晃晃的瓷砖地面。
后半夜,男老板打伞归来,手中提着华丽的蛋糕。
“你可算回来了,孩子在饭桌上等你半天了。”女人笑着斥责,门外的动静丝毫没小,她看了眼若娢,“小朋友,留下来一起吃蛋糕吧。”
蛋糕盒上漂亮的丝带被拆开,奶油香气扑鼻,男人拿出打火机,烛光四溢,狭小的书店忽然温暖起来。
若娢将干了半截的书包举过头顶,推门离开的同时连连道谢。
她跑进倾盆的大雨中,回头的一眼,模糊中,小男孩从里屋扑到男人身上,欣喜的抱住他的大腿……
严少聪基本不会踏足出租屋,他呆惯了锦堂亮室,自然很讨厌这种味道。
他不明白若娢为什么能忍受这种环境,她甚至将这里装潢的像模像样,有时候他跟朋友玩到很晚,不想回去的时候才能想来这儿。
她这里总是异常安静,再深的夜也有彻夜的暖光,她还是寡言少语,很少说话。但见到他时,还是会乖乖的叫上声,“少聪哥哥。”
她不知道那帮人是怎么知道她的电话的,他们说他喝醉了酒,死活不肯回严家,找不到凌烟,才辗转找到她。
她只好打车将她一路扛回来,他胡言乱语,一路上念叨着凌烟。
若娢拿他的指纹解开了密码锁,凌烟的电话一个也打不通。
“凌烟。”他忽然睁开眼,盯着正蹲身给他脱鞋的小女孩。
若娢抬起头,知道他一副醉样,“我不是凌烟姐。”
“凌烟。”他扣住她的肩膀,“凌烟……”
若娢于是坐到他身边,慢慢告诉他,“我不是凌烟姐,不过我已经给她打电话了,也许……明天你就能见到她。”
“凌烟。”
若娢抬起的掌心,在离他额头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放下。
她用力扒开他的手,耐心道,“少聪哥哥,睡觉吧。”
说完她便拉上了墙上的灯,出门坐在屋外的台阶上。
后半夜,月亮从云层里出来,照住那个小小的身影。她回到屋里,严少聪已经睡熟,她给他拉上被子,然后穿上外套返回台阶上,洁净的月亮在她笔下褶褶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