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对太子谋逆案震怒,下诏诛杀亲族。
一把大火就在那地方,将人烧的干干净净。八十一口人呀,惨叫声不绝。
那一夜,火光照亮了大半虞城县。空气中都是火石的味道。哀嚎之声,方圆十里都能听见。
第二日,有胆大去看,全部……全部被烧没了,什么都没了。
“只有他还尚且不到八岁的女儿,没有找到尸骸。官府怕有漏网之鱼,四处通缉着。”
老夫子叹了口气,扔了一颗花生米入肚,继续饮酒。
太子隐忍善治,主张内修民生以强国力,增新科纳人才,甚得天下读书人之心。
虞舟祁听到这里,没有言语,朝着老夫子行了礼,离开。
三两燕雀飞过,发出报春的声音。柳条如窈窕女子扶姿而立。
然后虞舟祁此时却无心这美景,脑中所想的都是那一句句“全部……全部都被烧没了。”
晚风吹动着他屋内的蜡烛,入梦后,他仿佛到了那场景中。
大火燃烧着,将人们吞噬。有人在高喊着:“救命”。他想要努力去打开那关着门栓,却一直打不开。
他慌张想要去找一把刀劈开着门栓,回过头来,却看见一个女孩子她朝着大门跑来,一双杏眼朝着他的方向望过来,眼神中竟然是绝望。
那是他翻找的通缉画像中朱家孤女的模样。
“啊”
他高呼一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辗转反侧却再楠睡下。
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要去看看,看看那户人家。
他要将这伤痛记得更深刻些。不仅仅是他的,还有那惨死人们的。
这些终有一日,他要向虞川轩讨回来。
纵然如飞蛾扑胡,如蚍蜉撼树,如螳臂当车,如逆水行舟,他绝不会退。
徐老太傅知道他的心中症结,便亲自带着他去了那朱家府邸。
推开房门,最先映入他的眼帘,是几根原本支撑房梁的木头。木头上残留着大火燃烧过的痕迹。两边墙壁都是大火灼烧留下的黑色。
“吱”
仿佛是有什么小动物跑过。
“这里被烧的真干净。”
老太傅面容沉重地说:“毕竟烧了整整一日。”
虞舟祁朝着里面走去。
走近了些,他才看清楚那木头上有痕迹。
手指在木头刻画凹陷处抚过,像是孩童贪玩留下的画作,有一只兔子,一个风筝……
他朝着里面走的更深了,徐老太傅走在他后头,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
虞舟祁走到里院。这里应当是一个小庭院的院落了。庭院内,他看着地面痕迹隐约能猜到此处有一处小亭子。
附近应当还有个小荷塘,到了夏日,荷花绕亭子绽开。应当是热闹非常的。
他朝着庭院一侧走去,那庭院尽头处还有参天树木,可惜现在只有光秃秃的树干了。
一朵蔷薇花不知何时,被放落在树干上。这树只怕很有些年头的。
还未等他看清树木的年轮,地上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阳光照耀这树木,将树后的人影拉长。
“我们走吧。”
他故意出声,做出要离开的样子。然后迅速上前,想要抓住那人。
那人身轻如燕,轻轻一跃,想要从墙头离开。
于是他从袖子中抛出石头,朝着人影的帷帽处打去。
一个清秀的少女,慌张的扶住帷帽,没回过头来看屋檐下的人。
“殿下……”
听见石头击打的声音,护卫虞舟祁的凛白快速赶到庭院后,想要追去。
“算了。”
被虞舟祁喊住了。
她可得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待离开时,
徐太傅看着这个未退稚气的少年问到。
“你见到了?有何想。”
“害怕?胆怯了?”
他是否能抵挡住不久将要到来的腥风血雨。
虞舟祁走前再看了眼院落说:“没有,只是在想走的路是怎么样的一条路?。”
“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
在那府邸内,野草已然生长了起来,还有些被烧着光秃秃的树枝上发了新芽。
大火能将哪些罪孽烧的干净吗?烧了又怎么样?
来年,再一年。
总会有春风悄然潜入家家户户,赋万物以生机。
他和她,是那大火然后过后的新物,终有一日能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