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伏清柏没有去上班。公司新一批的器械要送去新街研究所仓库。仓库在一个又小又旧的三层楼房的二层。说是仓库,实际上只有库管老刘和一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中年女性事务员。
本来不用他亲自带人送一趟,不过他听说那边出现了点意外,好像有什么毒素泄漏污染了无菌仓库,因此才临时加购了一批新器械。其实对于这种事情,很多大型企业都会出现,但是由于公司内部存在一些蛀虫或者说是黑幕,总是能让一些事故频发,而且这些事故也往往导致员工流失。伏清柏虽然觉得可惜,却毫无办法。因为每一家大型企业背后都牵扯着各方利益链条,稍微出一丁点差错都容易造成巨大影响,甚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与纠纷。为此,他特别关注自己公司的风险监控,防止类似事件发生。
当然,伏清柏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万一真的有违规操作,他就立即报警,将这里查封。如果是泄漏一些毒物,则需要另寻办法解决。
车子停在了门口,伏清柏抬头看了一下牌匾:“七号仓库”。
他与助手小朱走进仓库,打算先把一批器材卸下来再说。
刚一推开仓库门,迎面便撞见了库管老刘。老刘是位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灰色工装,脸上还长着几根络腮胡,乍一看跟普通职业工人毫无差别。但是伏清柏知道他绝非等闲之辈。据说他曾经是一名退伍兵,虽然比不上那些练家子,可也相当厉害。
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一名库管呢?
他心里疑惑地闪过一丝念头。不过这种问题不重要,因为他已经被拦住了。
“你是哪个部门的!没有报备,没有登记,就敢随便闯进来?”老刘声音洪亮,带着浓厚的秦南味儿。
这倒不奇怪。毕竟是乡音难改,说起来比较顺嘴,而且还特别威风凛凛,一般人都扛不住这份威势。
“抱歉,大叔,我是华联医疗派来送货的。这是公司安排的任务,您是这里的负责人吧?”他礼貌地笑了笑。
老刘眉毛向上一竖,瞪着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谁给你下的命令?”
“我就是个打工人,公司派下来的任务,我哪敢问东问西,肯定要执行到底。”伏清柏说话滴水不漏。
“我呸!”老刘骂了句粗话,“我不管谁,我告诉你,谁来都得给我登记、登记、登记!”
伏清柏皱了皱眉头。这个老家伙态度蛮横、不讲理,明显是故意刁难。他脸上保持着微笑,“登记登记,我这就登记。”
他与小朱转身找到柜台,在来客登记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单位等信息,然后递给老刘看了一眼。
老刘看到了他的姓氏,嘴里念叨着“原来五百年前是一家”,脸上的怒气稍微收敛了些,冷哼一声,将登记表拍在柜台上。
“好了,你们去七号房卸货吧。”
“好嘞!”
伏清柏答应着,朝小朱使了个眼神。
小朱会意,连忙招呼着两个同伴搬着器材朝楼梯间跑去。伏清柏却折返回来,笑嘻嘻地走到老刘面前,掏出一支玉溪递到他面前,“大叔,辛苦啦!”
老刘原本阴沉的脸在看到烟的后,回嗔作喜:“哟!算你小子识相!”
伏清柏趁机说:“大叔,既然咱们这么有缘分。不如……交个朋友呗?我平时挺少抽烟的,不过遇见您,就破例一次。”
“行。我这人也没别的优点,就爱结交朋友!”老刘接过烟,美滋滋地叼着,斜眯起双目,上下打量着他,“咱们一个姓,叫我刘叔吧。”
伏清柏笑呵呵地喊了声“刘叔”,将对方的烟点燃,然后把剩下的烟递过去。老刘也不拒绝,美滋滋地吸了两口,并将烟盒塞进裤兜。
“小子,哪里人?之前送货咋没见过你。”老刘漫不经心地问道。
伏清柏早有预案,操着一口秦南话:“秦南人,父母都是种地的。我初二就不上学了,都说大城市好,我就来了,结果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样子,我都换了好几个活了。这个活还是我之前的工友介绍的,才干了一个礼拜。”
老刘惊讶不已,居然在这里碰见老乡,这也太巧合了吧。他满脸堆欢地伸手抓了抓络腮胡,疑惑道:“为什么不上学了?你家里穷,供不起吗?”
“倒也不是,学不进去,”伏清柏皱了皱眉,语气充满沮丧。“那些课本,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还不如早早出来挣钱。”
“唉!”老刘叹息道,“现在的孩子都太叛逆了。我年轻时候也是。不过我儿子乖得很,马上大学毕业了。”
伏清柏露出羡慕的神情:“刘叔,您儿子读书这么厉害。”
“嗯,他确实很厉害。”提起儿子,老刘更高兴了,“我儿子在D城读医学院,研究所还承诺,我儿子毕业可以直接进研究所编制。”
伏清柏眼睛睁得溜圆,一脸震撼:“这么好!这可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
看着眉开眼笑的老刘,他心道:糖衣炮弹果然好使。接着继续夸赞道,“您儿子真厉害。您真是个好父亲。”
老刘笑呵呵的,显然十分受用,“那是。”
于是,伏清柏不着痕迹地转换话题:“叔,我听说……咱楼里的之所以没有别人,是因为都中毒了?!”
“你听谁说的?”老刘脸色严肃下来。
伏清柏摆出一副担忧的神色:“我们员工宿舍楼下的诊所最近增加了好多看病的,都说是上班被传染了。”
老刘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紧盯着伏清柏,似乎想透过他的眼睛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伏清柏马上表现出一副弱弱地样子,怯生生地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