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头瞟了一眼,喻卓正朝她走来。
“好巧。”喻卓言笑晏晏,揉了揉鼻梁。
施卉也笑了笑,“好久没来了,确实很巧。”
“你还要继续吗?”看着喻卓已经扯好下衣摆,施卉沉默地摇摇头,虽然她还是有点意犹未尽,却也没有拒绝。
“走回家?”
“我还想去沿河边走一走。”施卉轻声说,喻卓把书包放在施卉对面。
“走吧。”
颜河在没有风的时刻寂静到让人窒息,只有少数人的对话和夜景彩灯。施卉踢着脚边的石子,大口呼吸着植物的潮湿。
“你经常来吗?”她问喻卓。
“初中到高一都来。”
“那很不巧啊,我小学都在,但是初中之后都没有来了。”
“为什么呢?”喻卓侧过头问。
“补课没时间。”施卉答道,“我记得十中都有补吧。”
“我初中是四中的。”喻卓看着湖面,波纹的明暗在脸上涌动。
“啊。”四中的初中依旧高据泉城榜首,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前两百名直升本部。施卉中考成绩就比四中录取线高了十几分。
“你初中在十中是因为父母吗?”
“不是,我没考上四中,所以只能去十中。”泉城的初中除了四中是按分数线录取,其他人都是随机摇号。施卉片区除了四中剩下的就是十中。
“你呢,你小学考得很好?”
“我不是泉城人,我是榕城人,找关系去的。”
施卉顿了一下,“挺好的,四中很好。”
“那高中呢,因为提前班所以没去四中吗?”
“一半一半,毕竟也是教师子女,十中也给了很大的支持。”
河岸杉木的树影婆娑,施卉叹了口气,
“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很多时候选择并不纯粹。”
“不满意哪一点?”喻卓惊人的敏锐,看着她的眼睛。
“每一点。最重要的根就有问题,完全把学习当做生意。放任社会达尔文主义在校园弥漫,所有人都太急躁太功利。”
“是吗?我不太清楚。”喻卓皱起眉,在星夜像一棵苍松。
“你来了,只要你还在理重班就会知道。”
“按照竞赛加高考的模式得到的成绩挺好的。”
“只有清北学生的成绩是成绩,一本率本科率就不计考虑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在乎这些呢。”
施卉站定,眼中闪烁着凝重。“喻卓,我觉得我所有的话都是真心的,哪怕我是既得利益者。我享受了竞赛的加分和免费的补课却反过来批评它功利。我觉得不是因为我否认它,反而是我相信它,觉得它有更好的办法。”
“我不太会表达观点,大部分时间会选择沉默。我的卷面还算不错,但是当我看到其他人的书写说了一句‘很好看’,就会有无数声音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凡尔赛呢,这样嘲笑别人很有趣吗?我不知错在哪里,却也理解他们。”
“这就是被唯成绩论的囚笼驯服的人,当然也可能有更多原因。不愿意相信别人,而是靠恶意和揣测获得安全感,用利益不断刺激自己以抵抗重压,直到麻木。”
“我相信你已经有初步感受了,自从你问江凯之后。刘宇航和你一个宿舍,你有买厚门帘吧。”
施卉半开玩笑加了一句,却没有笑意。
“我的身份又比较特殊,大部分老师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的要求和关注高很多,可能是爱之深责之切吧。加上这几个老师的观念和我的学习方法又不太相合,现在和我妈还在一个年段,我妈又成了一个压力。我现在挺无助的,对于处理这些感情,在学习方面抵抗情绪很大。我觉得我每往前一步,离目标就远一步。”
她有些不吐不快,“我是有努力的,但是我和他们都认为我还没有那么尽力。今天还算我情绪稳定的,等到崩溃的时候,我都会认不出自己。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错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这些不过是无用而冗杂的问题啊,没人能回答。”
“是啊,但这是好事。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就先做吧。很多事情不一定要有一个明确的目的,但是通过探索,可以找到目的。”
“喻卓,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哦。”施卉背着手蹦在喻卓身前。“怎么做呢,而且我很容易受外界影响。”
“我想想,如果我成为你的外界怎么样呢?”喻卓在寥寥星辰中柔声说,澄澈的眸子越发清亮,让天空成为幕布。
施卉耽身与星河,不觉趔趄了一下。
“我很期待。”她笑得粲然,怀疑意味若有似无。继续往前跑了几步,发现不知不觉书屋再次回到视线,朝喻卓指了指。
“回家吧。”
“你骑车吗,你家在哪里啊?”看着喻卓登上自行车,施卉问。“现在有点晚。”
“霖仙花园。”喻卓回答。
施卉怔了一下,霖仙花园是泉城的地标。在均价五位出头的泉城,价格能够飙到六位一平。整个小区都是别墅群,带庭院。入住那里的人,在泉城的社会地位都是非同一般的,因为对于投资泉州这样的放假谷地,倒不如去安城榕城这种每日一涨的地方,所以居住在这里一定是有其他意义。
“大户人家。”施卉感叹到。
“我舅舅家。”喻卓笑着挥挥手,“注意安全。”
“你也是。”
也许一切早已被书写在满天繁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