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从江知野的问题中缓过神来,抬手召进太子。
只见太子萧泓一袭淡褐色蟒袍,稳步踏入殿内。相比萧忆,萧泓要明显年长一些。他身材修长,肤色略沉,脸上刚劲有力的线条衬托出一副坚毅的轮廓,眉目间散发着些许不可靠近的幽深与默然。
“参见父皇!”太子向萧正郑重的行礼,众人俯拜。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宣胶东王入城多有不妥,若银矿属实,当带兵前往押解回京。”太子的话不急不徐,却带令人信服的威严之气。
萧正眉睫微动,手指轻敲龙椅,幽幽道,“老八当年带兵打仗时,你们还在吃奶呢。”
祝严身为老臣,明白皇帝心中所想。由于前朝常年战乱,大庭兵力主多由各封地的府兵汇聚而成,各封地的兵力不容小觑。封地王侯非召不入都城,是先皇顶下的规矩,为的也是整个大庭的稳定。如今边疆安定亦无内乱,这才给了萧正稳定内政富国强兵的机会。
而银矿之事哪怕就是齐铉有意瞒报,充其量也只是些金银得失。一旦公开查办,若定重罪,则人心震荡;若轻拿轻放,各属地必将纷纷效仿。萧正的为难之处正在于此。
“儿臣明白父皇心中忧虑,”太子并没有改变主意,“封地各王豢养府兵、私兵已久,此风已愈演愈烈,甚至在都城都已有效仿。我大庭亲兵虽尚未成势,却也需一次机会昭告天下,皇家威严不容进犯!”
身为大庭兵部先锋的祝卿臣亦点头赞同。
江知野心中如今也明白了几分其中的利害,但倘若因此而白白遭受此番磨难,她也觉得很不甘心。
此时祝严接过话头,沉声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老臣以为,待江大人清醒后可再做决断。”
萧忆这才微微颌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盗取金银矿藏可能难以论处,倘若谋害朝廷命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另一边,胶东王齐铉得到消息,银矿之事已经败露,知晓沉船事件的船员亦连夜被掳走。
入夜,高氏在房中焦急的踱步。帕子握在手中,却不停砸向另一只掌心。
“王爷,这该如何是好呢,若陛下问罪,可再无辩解了!”
齐铉坐在太师椅上一脸不在乎的说道,“慌什么,不就是些破铁嘛,银矿大不了就用渔盐所获填补上,再不济我入都城去请个罪,萧正不会怎样的。”
高氏瞪去一眼,“王爷还当是号令千军那会儿呢,现在不一样啦!我听说,皇上关心商贸,对私银案在意得很!保不齐要找个开刀的做做样子!”
“那他还能拿本王开刀?当年若不是我冲在阵前保他坐稳江山,还能有今天搞什么商贸!别说银矿,就是金山银山,本王若便去开口要,便也都要得!”齐铉说着,重重的拍了一下太师椅。
“本王只是生气萧忆这小子,闷声闷气的竟然算计于我!奶娃子的翅膀竟也硬朗起来了!”
高氏终于坐定下来,轻叹一口气道,“早就听说六王面冷心冷,没想到性冷至此!王爷一路好生招待,燕儿还给那女婢送去许多好物,非但一字不漏,反倒还要咬我们一口!”
齐铉打开手中的合扇摇了摇,“你可知那女婢是何人?”
“是谁?”
“是那个倒霉的工部尚书江肃白之女!”齐铉的眼睛挤成一条缝,愤恨的说道,“这世道真是变了,一个举子,都可以出来翻翻身了!”
高氏闻声更是连连叹气,想当年高氏家族世代荣光了许多年,如今世家势力被新晋命官冲淡许多,入世的子弟越来越少,家族便渐渐式微了。
“王爷,”高氏倏忽间目光闪烁,身体倾向齐铉的一侧,“那东市大宅已立府多年,如今,我们可能派上用场了?”
齐铉摇着手中的折扇,思忖片刻,将扇子合击在掌中,“明日,请长公主过府一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