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六王府中,挨挨挤挤的站了好多人。
太医们提着木匣在门口排着队,逐一帮萧忆查看和处理伤口,太子萧泓则侧身挺立在一旁。
“让你查私银案,你偏自请去胶东查什么生铁!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萧泓一脸不高兴的说道,“这是多大的案子,何时需要你去拼命了?!”太子的火气今日不是一般的大。
萧忆不语,肩上的伤口已略有溃烂,疼痛让他的额头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
萧泓不解气似的转过身来又继续说道,“祝卿臣已经去接应你,你偏又折返回去。你可知这其中的凶险?!若不是祝严放出消息,说江肃白已身中剧毒,你以为你能虎口脱险?!”
萧忆抬眸,“殿下是说,祝大人故意放出消息?”
萧泓平下一口气道,“祝大人原本已在狱中设防,但依旧难挡有人按捺不住,暗地投毒,若江肃白殒命,其女携图奔逃,这生铁一案便可全部罪名加身,就此结案了!”
“江大人如今伤势如何?”萧忆一边皱着眉,一边关切的问道,
萧泓没有作答,而是在萧忆面前踱了两步,问道,“你为何忽然关心起江府了?”
萧忆扭过头瞥去一眼,“要案相关,当然要关心一下。”
萧泓还去一个白眼,以往交待他这枚弟弟做事,无论事关大小,但凡抛头露面多一些都是不肯,如今自己不管不顾的直冲到御前,还说只是关心案情?
“那江府之女已有婚约在身,你可知晓?”萧泓懒得再转弯抹角,目光盯紧了萧忆直入正题。
“…这与我何干?”萧忆皱起眉头挪了挪身子,手指烦躁的拂了拂榻上分明一尘不染的小几。
萧泓又叹下一口气,负手道,“那祝卿臣乃朝中新秀。文武双全,又有报国之心,是本宫打算重用之人。”
萧忆低头不语,手上的拳头却微微攥紧了。
萧泓见萧忆紧张起来,嘴角微扬,继续说道,“祝、江两家交好,此婚不好破。除非…双方都愿意放弃约定,你…懂了吗?”
萧忆身躯微动,小声应了句,“嗯。”
“这几日便就留在府中,何时伤好,何时出门!”萧泓对萧忆命令道,又转脸向着梁羽和一众太医,“若有闪失,你们便都提头来吧!!”说着,大步踱出堂外去了。
“是…”众人诺诺。
梁羽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萧忆面前,“属下无能,未能保护好王爷,请王爷降罪!!”
萧忆在榻上摆了摆手,“起来。去探一下,江肃白仍在狱中未出,想必祝大人另有打算,如需接应,你便去准备一番。另外,将所得黑甲兵的兵械发往各地,如有相似速速来报!”
“你们也都下去吧。”
梁羽领命退出堂外,众太医也鱼贯而出。
堂中只剩下萧忆一人。清风拂过,月窗外的竹叶沙沙作响,小几上的罗汉松也颤动起枝叶。自小到大,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是独自安静地度过。此时堂内寂静,心中某处却兀然空旷起来。
萧忆想起容妃临终前对他的嘱咐,她说,“你要喝清茶,观淡草,疏兄弟,远朝堂。”
如今,清茶淡草仍在眼前,心中却似有洪波涌动。
***
江知野自大殿回到府中,躺在病榻上的母亲文氏热泪盈盈,这些时日夫君下狱,女儿亦不知所踪,她白天依然如常搭理府中上下,到了晚上却夜夜不能成眠,连日下来,整个人便也累倒下去。
“母亲,我回来了!”江知野见到母亲面容苍白憔悴,忍不住泪涕具下。“母亲,江伯伯说了,父亲安好,不日便可回到府中,父亲清白,母亲放心,知野已经向圣上辨明了!”
文氏听罢终于哭出声来,母女俩对泣许久,而后文氏握着女儿的手,渐渐睡去。
翌日,江知野安顿好府中事务,便起身往银庄去了。虞少音的名头如今最好还是消失为妙。
为避人耳目,江知野一身男装步行上路,身后远远跟着随从数人。经胶东一遭,被追杀的感觉印入骨髓,再看周遭便都忍不住多打量上几番。
原先见这街头巷尾,只觉得烟火弥漫,热闹非凡。如今再行走于街面当中,方知一切都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一起,安居乐业的景象看似轻松自然,实则背后透着诸多关联,长久维系更是万般不易。
行至银庄,忽见门口立一人。孑然一身无车马随从,正是六王爷萧忆!
江知野慌忙转身,却为时已晚。
“虞公子,又来银庄换些金豆子?”萧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江知野像被拉住了小辫子一般停下脚步,讪讪地转过身,行礼道,“原来是王大人!”
萧忆走到江知野身前,歪头打趣道,“虞公子…不进去?”
江知野面露难色,“忽然想起,家中还有要事,需先行一步,王大人,告辞!”江知野转身就想逃走。
“嘶---”
江知野闻声回身,见萧忆扶肩又作痛苦状。心想你又来?!
可毕竟是舍身相救,江知野又心中一软,关切道,“王大人…伤势可好些了?”
“无婢女在侧,好得就慢些。”萧忆眼望一旁,似不经心般说道。
江知野僵在原地,果然一见到这个人,就有一种被全身拿捏的感觉。
“说好的两月为期,虞公子该不会忘了吧?”萧忆试探的望去,眼前人一身英气,虽与在胶东的红装妖娆不同,却同样的令他无法移开目光。
“…”江知野张望四下,“王大人,此事可容后再议?”
“好,那我们便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