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坐，回想起长那么大，只跟天南星下过棋，当时碍于身份不敢说自己不会，眼下却不必隐瞒，直言道：“我不会。”
“不会？”墨竹略感惊讶，“不要紧，我好为人师，可以教教你！”
清寒看着黑白分明的棋子，蹙眉道：“还是算了吧，你教会我，我也下不过你。”
墨竹微笑道：“下棋不难，心里老想着输赢，还没开始呢，你就已经输了。”
“嗯，在理。”清寒笑道，“那么墨师父，请开始吧！”
墨竹就从棋的起源开始，依次讲述了起源，玩法，还有第一个教他下棋的人：“我和大哥的棋，都是母妃所教，黑子为先，你先落子。”
清寒拿起一颗棋子方要放下，被墨竹伸手一拦：“你想好了，落子无悔。”
清寒点点头，手中棋子嗒一声干脆地敲落。
窗外雨声嘀嗒嘀嗒，衬得屋子里愈发安静，清寒渐入佳境。
一盘棋还没下完，天已大亮，雨亦停歇。
冗长的夜在有趣的人身旁，也不过一瞬。
墨竹兴奋道：“雨停了，我们去小竹林。”
清寒道：“棋还没下完，怎么能半途而废？”
墨竹满不在乎：“不算作废，改日再下。”干脆地一推手，将棋枰上的棋子一应捋乱了。
清寒气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想着一出是一出！”
墨竹笑嘻嘻地说：“我记得棋局，改日无聊了再接着下呗！”
清寒无奈道：“反正这也被你弄乱了。”
墨竹蹦蹦跳跳取来麒麟剑，顺便向韩旻招招手：“你也来。”
清寒见韩旻舒展了一下身子随墨竹出去，只好拿起寒水剑跟着他们到了小竹林。
雨虽停了，风却时不时吹过来，拂动细细竹叶，抖落阵阵雨点，袭扑面颊，冰冷冷令人精神抖擞。
墨竹甩腕挽一朵剑花，将剑迅速收在背后：“我可以让让你！”
“谁要你让！”话音未落，清寒执剑攻去，衣带飘风。
墨竹轻松避开，嘴角扬起笑意：“说来就来？”
清寒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墨竹的剑却不依不饶：“不是能打老虎了吗？两下子就不行了？”
清寒从攻改守，步步后退，还手之力渐弱，更无法分心神还嘴。
陷入窘境之地，一旁抱臂围观的韩旻，忽然喝了一声：“右！”
清寒避开墨竹的进攻，寒水剑刹那换至右手，举剑撞上韩旻的一截竹枝。
强大的劲道震得清寒右手发麻，蔓延至肩背。
墨竹对清寒笑道：“看来你的右手没废，能用。”
韩旻出人意料的进击，散开一张无形的剑网，迫得清寒使出全身气力招架。
他似乎根本没把她的弱身子当回事，竹枝为剑，招招毙命。
清寒节节败退，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滑落，忽然脚下虚飘，肩一斜，再抵挡不住，竹枝擦过手背，划下一道深深的红印，疼得像破了一道口子。
韩旻收放自如，将竹枝扔在一旁，以不容反驳的语气道：“到此为止，明日继续。”
清寒摄了心神，站稳脚跟：“什么？明日？”
墨竹笑道：“能得到我们家韩阎王亲自指点，当今天下你是第一个。”
韩旻竟郑重地点一点头。
清寒沉默不言，缩在衣袖里的右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许久道：“算了，剑不练也罢，我的手已经废了??”
刚背过身去，韩旻冷冷道：“被废掉的不是你的手是你的心，你想这样颓缩在百草斋一辈子？”
墨竹诧异地看向韩旻，他很少见到韩旻有情绪的波动。
清寒满不在乎道：“那又怎样？”
韩旻不紧不慢道：“羊吃草不会经它同意，狼吃羊不会听它哀求。这世间的人和事本就如此，弱肉强食，天定的游戏规则，拿稳你的剑，守住你想要的。”
清寒身躯微微一颤，默默地注视着韩旻。
风拂过他的碎发，露出他面颊上一道细长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