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齐王府里的上下人等都忙碌起来。
清寒好几日不见春柔，准备了一盒点心带着钟鲤去看她。
春柔的屋门没关，清寒瞧见她坐在门口的小凳下，穿了一件小袄在缝锦袋，粉白繁花满枝桠，抽绳尾段串了通透的白玉珠，底下是浅粉的流苏穗子。
春柔听见钟鲤的叫声，抬头见清寒来了，很是高兴：“姑娘来了！”
清寒将一盒子点心递给春柔：“墨竹送的，分了一半给你。”
春柔笑道：“上回姑娘送的雪花酥，我还剩了，没舍得吃，又送我呀！”
清寒惊讶：“还没吃完？好东西别藏，藏坏了可惜。”
春柔将线头收尾打了个结，拿剪刀剪断，递给清寒，道：“里面装了姑娘给的药材，送你，用来傍身，喜不喜欢？”
清寒拿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清淡的药草香气怡人心神：“喜欢！”
她就将药囊系在腰间，爱不释手，道，“我看你还做了一个打算送给谁？”
春柔脸颊飞红，岔开话道：“我找过姑娘好多回，都不见你在百草斋，以为你待在藏书阁，有一次恰好碰到小爷从藏书阁回来，说没看见你在那里，姑娘最近不见了人影，忙些什么呀？”
清寒笑道：“忙着赚钱。”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布袋子给春柔，“这一份是你的。”
春柔抽开绳子一看，是一袋铜珠：“这么多钱？”
清寒得意道：“我在西六街摆了摊子，卖你绣的小帕，来买的客人很多。”
春柔惊讶，羞涩道：“我绣的帕子，真有人花钱买呀？”
清寒点头：“嗯，你有时间还可以做点别的，赚得的钱，你拿八成，我拿二成，你看怎么样？”
春柔道：“都听你的，不过，姑娘在街上摆摊，会不会不太好？”
清寒满不在乎：“我一不偷，二不抢，有什么不好的？”
春柔低声道：“女孩子抛头露面??？”
清寒笑道：“放下面子，拿起金子。面子不能填饱肚子，买不了屋子，更没法让人过上想要的日子！不值钱！况且，我去摆摊，不拉上你，你安心刺绣就好！”
春柔笑道：“姑娘真是特别！好，我空闲时候多做些荷包，我也想攒些钱，日后给自己买个牌位。”
清寒好奇道：“买牌位？买牌位做什么用？”
春柔忧伤道：“像我这样的婢女，往后也不会嫁人，死了之后总要有个安身之处。”
清寒道：“活着的时候别想死了的事。” 她欲言又止，想了一想，观念思想已与春柔不同，要是讲多了会让春柔产生误会发生不快，不如闭口不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
清寒别了春柔，回百草斋，提了食篮去找阿古桑。
日暮苍山，天寒白屋。
清寒快马加鞭赶到，进门前按照暗号有节律地先敲了一敲。
阿古桑打开门，清寒迅速闪身而入。
阿古桑用语句不通的东原话嚷嚷：“你怎么才来，饿的我死了。”
清寒白了他一眼：“你那么胖，少吃一顿死不了。”
阿古桑不服气，弯弯胳膊，拍拍胸脯，道：“是壮！”
清寒不予理睬，将食篮放在桌上：“没见你干多少活，成天就只知道吃。”
阿古桑道：“你这女人小气，我不就吃你两顿饭，欠你点金珠吗？”他从腰间取下一把兽骨制的匕首放到清寒手中，“压在你那，够我吃上十年八年！”
清寒看也不看往桌子上一扔：“什么破刀，看着就是碎骨头拼凑起来，还能抵十年八年饭钱？扔了连狗都嫌拣！”
阿古桑瞪大眼珠子，揽宝贝似地重新将兽骨匕首托在手掌心：“没见识的东西，这是我们王族的骨刀！手持此刀能在大漠畅行无阻，成为所有部落的上宾！唉，真是应了你们东原的那句话，女人什么长见识短！”
清寒往桌上斜睨一眼：“真有你说的那么贵重？”
阿古桑一脸的不悦道：“那当然了??”
他叽叽咕咕了一堆清寒听不懂的话。
清寒打断他，随口道：“行吧！看你大小也是个王子，该不会诓我！不过你都自身难保了，我要是带着此刀去了西崎，脚还没踏进大漠，就被人给剁了？”
阿古桑泄气，拿了食篮里的点心，一边吃，一边道：“你有没有打探我的人？这么多天过去，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清寒回敬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们西崎人长相特别，即便混在人群里也容易辨出，我想你的部下一定也寻了秘密地方藏起来。”清寒拿起骨刀，在手掌心掂了一掂，“我看你身上也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算了，我就收了这刀抵你这几天的伙食宿费！至于打探消息的钱，你好好干活，当作回报罢！”
阿古桑咀嚼着食物，含糊道：“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瘦得跟削面似的，力气倒不小，这些大石块搬得我胳膊都僵了，你能单手把它们翻来倒去在上头刻字？”
清寒看了阿古桑，不屑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阿古桑听不懂，只觉是在骂他，刚要发作忽听见门外有动静。
清寒早有所察觉，对他打了手势。
二人默契地闪身到门的两侧。
阿古桑提起门边的一把锈柴刀。
清寒从靴子里拔出匕首。
陋屋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带落一阵尘烟。
来人呛咳起来，挥挥手驱散灰尘，贼头贼脑地探身进来。
清寒方举起匕首，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轻悄悄发问：“清寒？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