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日,既是凛冬封场期的结束,也是新一年经营的开启。
仿佛经过了球场主理人的认真挑选,气温和日照是这段时间来最完美的一天。冷空气手下留情了许多,周边的绿植都在阳光的照耀下,暗搓搓抽了一两颗芽。
午后阳光缱绻。
偶有飞鸟从空中略过,鸣声清脆,席夏一下车,顿觉心旷神怡。
沐浴着阳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收到礼物是什么反应”的想法在脑中打了个转,很快被点缀着新绿的枝杈吸引去。
随手一拍,手机弹出了两条消息。
祝予凝发来一张抓拍照片。
——贺霆云垂手立在红色超跑前,而他身后,后备箱大敞,花海锦簇。
眸光深沉,唇峰鲜明。
黑玫瑰竟衬得他一丝勾人的冷艳。
席夏关掉大图,看向她的另一条消息,步伐顿了顿,朝中心会馆走去。
她和贺霆云来这边的次数很多,或许是他对谁都话不多,工作人员单独接待她时,也不会过分热情。不需她开口多说,便有人自觉引她去会员室,而后掩门悄无声息地离开。
会员室里一切早已准备妥当。
绕过外面摆放着沙发的会客庭,休息区果盘点心和饮品都已经备好,架子上是他们保管在会馆里的两套器材。
再往里是更衣室和化妆台。
叠好的白色带领的上衣,黑色长裤在桌上,特质的白色胶钉球鞋整整齐齐放在地下。
席夏叹气,把外套搭在沙发上,走进更衣室。
她虽然不怎么会打,但因为喜欢跟他坐在高尔夫球车上,穿梭在安安静静的球场放空自己,所以不得不遵守这项运动整洁着装的古老文化,以及俱乐部保护草坪的要求,换上全套装备。
这一身,就是她第一次来时,贺霆云准备的。
春秋冬夏,他按时节准备了薄厚不同的四套。
这份贴心恰是她曾为之心动的琐碎之一。
这段婚姻除了内心煎熬痛苦,在吃穿用度上他从不亏待。
当然,他只需要随口吩咐下去,做事的人便会极尽周到地准备好一切。即使不是她,而是别人,想必也能得到相同的物质性关怀。
席夏不情不愿地换上他挑选的衣服,站在全身镜前,还是不得不赞叹这个男人的审美。
色彩简单,但舒适度极佳。
尺寸格外贴合,绝妙的版型将她瘦小的骨架身形包裹重塑,使得肩背挺拔,双腿修长。
一米六出头也能穿出一米七的视觉效果。
她对镜左右照着,忽然看见自己隐约发红的眼尾。眸中像是蒙了一层阴郁的薄雾。
大约是之前情绪失控时涌上来的酸涩,在脸上留下了脆弱的痕迹。
“这样显委屈,或许气势上就输了。”
她如此想着,估算了一下他从姜炎会所到这里的时间,挂上耳机,坐在镜前开始补妆。
包里装着打印好的协议,没带多少化妆品,只有一款备用的五色眼影。
是她不常用的红色系。
她没办法,只好将就着简单晕染,指尖在脸颊轻点,将泪眼藏在补好的妆容里。
一切收拾妥当后,拉开门。
席夏停在原地。
贺霆云正靠坐在沙发上,双腿优雅地交叠,黑色长袖的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似有若无的锁骨。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见声音,他缓缓抬眼,放下休息室里的财经杂志起身。
“等很久了?”席夏摘下耳机,嗓子干涩。
“不久。”贺霆云情绪依旧稳定,她问什么就答什么,全然没有得知她要同他离婚的诧异和不解。
“礼物很好,托引擎性能的福,这一路很顺畅。”
“……你开它过来的啊?”
她脚下停住,一想到自己要面对面和他提离婚的事情,心里就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直跳。
结婚是她求的,离婚也是她要的,看上去像极了无理取闹,反复多变,也让她总觉得在他面前矮了一头。
“你看一眼。”她拿出文件夹,递到他面前。
“想好了?”
贺霆云目光从“离婚协议”四个字掠过,落在她脸上。
她眉眼深邃明亮,睫毛卷翘,额头和脸颊饱满,本就是凹凸有致的浓颜长相。这三年时常素面朝天,可从来掩盖不住她天生的精致光彩。
今天,却刻意添了妆容。
红色很衬她的气质。
落在眼尾上挑,掩盖住原本泫然欲泣的轮廓走向;染在唇上,透出些许漫不经心,又张扬动人。
这份妆容一扫此前的病气,看上比任何时候都生动活泼,却好像悄然间拉开和他的距离。
“嗯,想好了。”席夏两手攥紧,深呼吸,“你前来赴约,我可以理解为你同意离婚吗?”
她不想走到要打官司的地步。
他能如此平静地过来,想必也存了同样的心思。
“我尊重你的想法。”贺霆云说,“三年前我说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别让自己后悔。但结婚领证是两个人的事情,既然作下这个决定时有我的纵容,我也有责任将你的生活复原到最初的正轨上。”
席夏闭上眼,她对他的回答毫不意外。
尊重,他尊重她所有想法——即便他认为那是“折腾”,看似体贴迁就,实际上从来不让她接近他的想法。
他怎么想?心情好还是坏?离婚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