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有任何意义的体面和自尊心。
“回家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贺霆云垂眸看着贺延周额头的汗:“让我进公司。”
“好,好,爸答应你。”
姜炎他们都以为,贺延周是看好他,才让他刚上大学就进总公司的核心部门核心岗位历练。殊不知这样好的待遇,是他用血肉伤痛换来的。
随着恨意一并萌发的,是架空父亲、接管集团的野心。
只不过贺延周任人唯亲的不善经营,提前加速了他的计划。”
尽管嗅觉消失,但味觉并没有消失,他并没有特别食之无味的感觉,也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但无论如何,生活就有那么一块缺失,像是少了一种刺激性的反射,像完整的拼图中间缺了一块,心里变得空荡荡的。
室友半夜吃螺蛳粉和泡面,他完全察觉不到。
盐和糖靠气味分辨不出来,出去和客户谈生意,有时候实在将就,只能在外面那种小餐馆随意吃碗面,他就不会再斤斤计较着自己那点口味,靠尝来区别。
连出差的酒店,都要提前确认有没有可靠的烟雾警报。
所有人都带着滤镜,赞许地看着他身上“贺家”“总裁”的光环,暗地里嫌他有各种苛刻的要求。
他却更加寡言,更加沉默。
——因为言语会暴露他的缺陷。
朋友们也对此全然不知。姜炎觉得他不挑,什么酒都能喝得下去,只是因为他没心思品嗅;赵惊月至今以为,他把对垃圾食品的厌恶挂在了脸上,可实际上他最初只是在表演“一个正常人闻到了泡面气味”,用力过猛了点而已。
他也害怕席夏知道,怕朝夕相处中,她会察觉到他的不敏感。
她第一次网购了许多花瓶回家,准备插花的时候,贺霆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脸色,沉默了很久。
家里从来没有这样的装饰物,因为花瓶会让他回到受伤的那一天,但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的时候,陈伤好像就不再痛了。
她是他那块遗落的拼图。
他默许了她用五颜六色的花瓶装点山庄别墅,却也要头疼地敷衍,思考怎么面对这个女孩频繁的“你喜欢哪种花”“这次买的鲜花味道是不是好闻些”的诸如此类的问题。
她的花,她的香水,他只敢用“嗯,都好”“都很适合你”“你喜欢就是最好的”来回应。贺霆云知道她对这些回答都不够满意,但她也只是撅撅嘴瞪他两眼,就会把自己的不满抛在脑后。
她的善解人意,让他逐渐忘记了自己的阴暗缺陷。
直到……他在她热烈而好奇的探索下、与她建立更加亲密关系后的某一天。
他食髓知味,臣服在她面前。
如一匹脱缰的烈马,从平坦的辽原一路驰骋到丛林密境,立在林间于潺潺溪涧前酣饮。
鼻尖深吸,贪恋地蹭了蹭。
后来她把头蒙在被子里,用力捶打他,羞恼道:“贺霆云!你属狗的吗?什么都吃什么都闻吗!好闻吗!”
那个动词将他彻底僵在原地。
他不配。
他感知不到,甚至无法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向她形容他的感受。
所以他开始克制着自己,不再那样不知节制,不分昼夜地回应她的亲吻和挑-逗,更加严格的控制着自己的作息,晚上结束后便沉沉睡去,他就可以不用担心她会让他品评形容那些滋味。
而禁欲让本就寡淡沉默的他变得更加阴沉。
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她的追问,可后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一个人在家吃那些味道很重的速食,甚至于有一次趁他不注意,她吃了过期的异味食物没有察觉,上吐下泻地被他带去了医院。
如果他有嗅觉,如果他能像正常人一样……
他就不用这般神经不正常地提心吊胆。
贺霆云凝神看着香水瓶身上刻的那一行为她定制的法语。
——我相信不可磨灭的爱。
很可笑,即使持香再久,气味也会挥发消散。而他却选择在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物品上,镌刻下“不可磨灭”。
梅筠利用他从未示于人的弱点挑拨离间,成功了。纪念日那晚她是对他有多么失望,才会在半夜偷偷爬起来,和电话那头不知名的人说一句:“这不是趁老公睡觉和你偷情吗?刺激吗?”
她知道他醒着,他听得见,所以故意说给他听吗?
他始终假装不知道她心里有其他人,装到最后,却依然没有得到不可磨灭的永恒。
电话响了。
这几天他没有去公司,这是和于助理确认统一例行汇报的时间。
贺霆云放下香水,打开免提,闭眼倾听。
工作上的一切困难和意外,他都不觉得难处理,耳濡目染的经营之道,在畸形的家庭里获得的人情世故,以及不断积累的过往经验,都能让意外和困难在他的预期内按部就班推行下去。
唯独席夏的事情不行。
或者说,格外棘手。
他已经说出“尊重她的一切选择”这种话,却在短短一周后无法控制地想要收回他说过的话,想要不择手段地挽回她。
出尔反尔,这就是违背他自己的原则。
“贺总。”于特助汇报完,迟迟没有听见对方的回应,开口提醒。
贺霆云睁眼:“还有其他事情吗?”
“工作上的没有了。”于特助想了想,说,“明天就是情人节了,今年您是自己准备礼物给夫人吗?”
他从上个月就在等,一直没等到贺霆云的吩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