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品崖!梅品崖!梅品崖!!!”
皇子棠在偏院的梅花林里风风火火地窜来窜去,两手撑在腮帮儿,喊道,恨不得吼一声,音传千里。
少女一席红衣、黑裤、鹿皮短靴,袖子是垂胡袖,袖口利落地扎进皮质的护腕,腰身的衣服有些宽大,用一根同样漆黑的蹀躞带束起,蹀躞带上镶着金花,小勾上挂着一折纸扇和一把短刀。
穿着上,她还是比较正统规整的,该配刀具的还是得配上,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未来的储君。
短刀是师父山尔广在江湖上托剑阁大师锻造而成的,削铁如泥,无比锋利,是个傍身的好器具。
但是,皇子棠从来没正经用过,不是偷吃湖里的鲤鱼,用来刮鱼鳞去了,就是用来削竹子条,做鸟笼子去了。
反正就是,对于这把师父亲自为她淘来的短刀,她并不怎么稀罕。
或者说,她有别的护身法儿,这把短刀,毫无用武之地,只能打打杂,打发时间去了。
倒是那折纸扇,她宝贝的不得了,是梅品崖亲手给她画的扇面。
母妃明令禁止梅品崖给她整这些磨人心智的玩物儿,梅品崖又对母妃的命令言听计从,坚决不听皇子棠的请求。
皇子棠求了梅品崖好久,才说服他暗度陈仓地给她画一幅扇面。
带扇子并不是什么大事,面对面和人交谈时,用折扇掩面、占手,都是极其有修养的行为。
母妃是怕她染上父皇那种贪恋浮华几瞬的坏习惯。
贪恋“浮华几瞬”,便是那喜欢“易逝的烟花”,又非要“只看烟花,看千千万万场烟花”,而不着眼当下的行为。
梅品崖为了不被萱华娘娘猜疑,便在扇面上,用黑墨,勾了一棵没有花朵、没有叶子的墨色花树,还用撒盐法,在褐色的扇面画上了鹅毛大雪。
凝滞的雪,洁白而静,枝桠张扬的树,纯黑而肆意,很朴素简约,又很有韵味,皇子棠爱不释手。
皇子棠曾多次问梅品崖:“阿梅阿梅,这棵花树到底是什么花的树?”
梅品崖都是沉默不语,就像花树里藏着他不可言说的秘密。
皇子棠替他作答,道:“肯定是梅花树!”
梅品崖依旧不言,她便坚信着自己的意见,没有再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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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棠从腰间抽出折扇,打开,恬不知耻地拍了拍一只停在梅花树上小憩的蝴蝶。
白色的小花粉蝶飞累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僻静的枝条,想停下来,歇歇脚,修整一下仪容。
它刚停稳当脚,还没来得及梳理梳理触角、拍落几片枯死的鳞粉,就平白无故遭受了这么一只惹蝶清闲的爪子的突然袭击。
吓得它不得不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而罪魁祸首,棠,毫不知情,脸上挂着罪大恶极的微笑,咵的一声合上了折扇,继续耐心等着梅品崖从偏房里出来。
小花粉蝶还当她会追上来、抓住它、折磨着玩儿,毕竟她那些成群结队的弟弟妹妹都是这么折腾它的家人们的。
不仅是玩,还要捏碎它们脆弱不堪的鳞翅,揪掉它们几根可怜巴巴的腿干儿,把它们随便捏成一滩瞬间蒸腾殆尽的黏水。
但是她只是将它激起来,不疼不痒地小逗了一下,便没了下文,小蝴蝶飞了一半,便不飞了,折回了最近的另一根枝桠上,继续歇着。
皇子棠看着这只蝴蝶,轻轻一笑。
“阿梅的院子就是不一样,连蝴蝶都这么的惹人怜爱。”她道。
“殿下,怎么了?”梅品崖略显惊异的声音从偏殿内传出,他显然是没想到,棠会现在来找他。
论在正常时候,太子无论临幸何处,都有老太监李长贵在前面通风报信,他得到消息,同样也会提前出来迎接。
但是今天,棠又自己来了,她日常比较忙,基本上只能在翰辰学堂里见到。
偶有能私下里面晤的时候,也都是他亲自去东宫找她,而她专门来他这里,每每婢女太监护送左右,声势浩大。
“嗨呀——”
梅林里有一方歇脚的石桌石凳,太子掀开衣摆,径直落座,梅品崖传唤人来,给她沏茶倒水。
“这是今年的新茶,我托人从夜都买来的,不知殿下喝过否?”他道。
太子许是渴极了,端起青玉茶盏一饮而尽,喟叹一声,道:“当然是没喝过,父皇自从生了病,就再也没回过夜都城,也不许我们去了,唔!好香的茶!”
“不过呢。”太子把空杯底亮给梅品崖,梅品崖会意,给她重新沏上,听见她道:“父皇只是嘴巴用力,声音无能狂怒,我倒是偷偷去过几次。”
梅品崖沏茶的手一顿,注视着太子,道:“太子偷偷去夜都做什么?”
“唉!”太子道:“你可别把我和父皇划在一起,我去夜都可不是赏花赏月的,夜都城也不光是美人如云的赏花胜地,这花间叶底啊,有好多枯枝烂叶腐草,也等着人关爱呢。”
太子如墨的长发高高扎起,用一只勾金发冠箍住,发冠横着插/进一根金簪,金簪头首处嵌着一颗红玉珠石,珠石下垂着一缕修长的红色发带,发带上串着三颗小珠。
太子说话说到动情处,总喜欢歪头,长长的马尾带着串珠的发带,扫荡向一边,再加上那一张明媚的笑容,弯弯的眸子,漂亮的唇露出两个尖尖儿的小虎牙,娇俏极了。
梅品崖很开心见到她这副模样儿,因为她从来不曾在别人面前有此番举动。
梅品崖给茶壶添上水,问道:“那殿下去夜都城意欲何为?”
太子:“阿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