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微到底是自愿的,还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姜煦想起那日在明真寺外,傅蓉微对他莫名其妙的脾气。
……还有那与上辈子大相径庭的生辰八字。
傅蓉微她不想进宫。
她最初是不愿意的。
姜煦意识到自己可能干了糊涂事。
皇上见了人便觉得没意思,准备到长公主安排的阁里休息,放了姜煦自己去玩。
阳瑛郡主的花宴照旧请了不少男客,姜煦懒得往那边去,想见一见傅蓉微,又不能莽撞去冒犯女客,于是在后花园里找了个隐秘所在,独自躺下郁闷了。
傅蓉微入了席,坐下之后,刚喝过一盏茶,便有几位别家的姑娘靠过来想亲近。
世家小姐们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傅三姑娘,甚至连听说都不曾,只是在宫中消息传出后,才着意打听了一二,起初是觉得这姑娘当真命好,下贱的出身,却能阴差阳错入了宫中贵人的眼,一朝飞上枝头,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大家都不认为这样一位出身卑贱的姑娘能有什么姿容和气度,和如今一见面,倒是莫名觉得不意外。
容貌举止一点都不违和,是进宫当娘娘的那块料。
傅蓉微其实已经收敛许多了。
她知道今非昔比,身份不同,处境不同,若是当真把上一世当皇后时的德行散出来,怕是要挨揍的。
傅蓉微笑着和围上来的世家小姐们周旋,谁也没有特别亲近,谁也没有也别疏远,将分寸拿捏的极好。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们能有什么心眼,和宫里的那些老妖婆们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彼此寒暄了一阵子。
聊天的话题才归于家常。
此年纪的姑娘们凑在一起,私下谈论的还是那些样貌出众的二郎。
而馠都中的儿郎们年年都是那么些,少有新鲜的,今年倒是有了。
——“前些日子,我陪着母亲去明真寺上香时,见着一个人,你们猜是谁?”
引出这句话的是个圆脸姑娘,长相明媚,笑起来很甜,一团稚气没脱去呢,傅蓉微瞧了一眼,刚才便已记下,这是安乾伯家的嫡女,柳佳。
安乾伯膝下七子,只这么一个女儿,也算是个人物。
听得小姐妹们围起来追问。
柳佳道:“是刚回馠都不久的姜少将军。”
有人惊喜:“姜煦?”
也有人不屑:“瞧你那没见识的模样,这有什么稀奇的?”
柳佳不服,反问那人:“你也见着了?”
那人笑了笑,道:“谁没见着呀,那姜少将军一回馠都,整天无所事事,满城牵着马溜达,多出几次门,总有能遇上的时候……哎,对了,我听说姜家正和傅家议亲呢,说是瞧上了傅家的二姑娘,傅二姑娘,恭喜你了啊!”
众人一姑娘将注意力都抛到了蓉珍的身上。
蓉珍脸色忽地就不大好看了。
她捻着衣袖:“你们恭喜我做什么,还是我三妹妹好本事,比我强多了。”
她这话怎么听都有种酸溜溜的味道在其中。
女孩最懂女孩,哪有不明白的,彼此对视一笑。
对于傅蓉微,她们不知底细,甫一见面,还被她的气场镇了一下,不好随意开玩笑。
而且傅蓉微将来身份特殊,保不齐是个天大的贵人,谁也不敢保证言语间没有什么冒犯和禁忌,还是注意些好,免得以后被算旧账。
但对于蓉珍,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从十几岁便开始一同赴宴走动。
柳佳对蓉珍道:“你和姜少将军的事情到底定了没有啊,我们等了好多日了,怎么都不见下文。”
蓉珍现在一提起姜煦,满脑子都是北边关外吃人的情景,厌恶至极,不愿意再多聊,起身告了一声抱歉,便借口头晕,要散散心。
傅蓉微仍稳稳的坐在席上,身边蓉琅有些不知所措。
蓉琅到底是年纪小,得依附着姐姐们才有底气。
从前跟着蓉珠蓉琅一起混,现在,蓉珠禁在家中不得出门,蓉珍因为母亲的偏心,不爱与她相处了,她现在除了跟着傅蓉微,没别的选择。
在没人挑拨的情况下,蓉琅对傅蓉微也没有很明显的敌意。
蓉琅靠过去,拉了拉傅蓉微的袖子,小声唤了一句:“三姐姐。”
傅蓉微偏头望着她。
蓉琅道:“二姐姐往后面去了,身边一个人也没带,合适吗?”
傅蓉微往蓉珍离去的方向瞧了一眼,也低声说:“腿长在她身上,她觉得合适就合适,我们难不成还能把她拴起来?”
蓉琅讪讪的松了手。
柳佳她们的话题还在绕着姜煦,说:“约莫姜少将军过了而立年,便要被皇上召回馠都了。”
有人问:“你这又是从哪听到的消息?”
柳佳说:“瞧你们那浅薄的样子,这消息还用费心打听么,皇上今年迎了姜少将军回都,第二日便在东府门外面的大街上物色了一处府邸,那一片可都是重臣们住的地方,府邸规制大的很,位居东边,但是皇上却按在手里,还没放出话来要赏谁。我爹说来,那就是给姜少将军留的。”
——“当真是盛宠啊。”
这一消息可非比寻常,可惜蓉珍已经离席了,没听见。
傅蓉微想的远了些。
提到了那东府门的府邸,她是有印象的。
也是上辈子的事。
皇上给姜煦赐了表字“良夜”,一同赐下去的,还有一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