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
容宁扶着未关上的车门，低着头闷闷的回答：“没去哪。”
柳毅听到她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打量了一眼她狼狈的模样——通红的眼睛，湿漉漉的头发、衣服，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怎么了？”
容宁没有解释，默默说了句： “先回去吧。”
容宁回到车上，到家洗了澡，又坐到了檐下，院子左边高大的树木已经长的郁郁葱葱，挡住了大半个院子，由于地势高，从来路往上看小院隐匿其中，若隐若现。
柳毅冲了杯姜茶出来递给容宁，安静的坐在她身边，容宁望着天边，握着杯壁久久未语，山顶上的白雾还未散尽，雨后的潮湿空气凉凉的滑过肌肤，掌心的温度带给她此刻唯一的一点点温暖，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最后的那根火柴。
姜茶的热气一点点消散，彻底没有温度之前她说：“你相信人死了，灵魂会在现实中停留吗？”
柳毅：“我不知道。”
容宁：“我外公下葬之前，我每天都觉得他在家里背着手像往常一样看着我们，只是我们看不见他。”
泪水随之而落，无声无息，柳毅扭头看着眼泪顺着她的侧脸滑至下巴，摇摇欲坠，亦像是她，给人一种随时可能倒下的感觉，她把脚放在椅子上，抱着双膝微微失声哭了。
姜茶凉透了，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柳毅越过桌子，无言地站在容宁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过了会儿，容宁用手抹掉脸上残留的泪水，进了茶室，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柳毅坐在另一侧，拿起酒盅准备给自己倒一杯，容宁伸出手五指并拢盖在酒盅上：“不行，你一会儿要去接晓晓。”
一室寂静，柳毅开口：“你要不要回城市住一段时间？你脱离人群太久了。”也许韩杨说得对，她画地为牢把自己圈了起来，换个环境可能会好点。
“不去。” 毫不犹豫，拒绝的干净利落。
“你在这里住太久了，有点不像你了。”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慢随天边云卷云舒，这样的生活固然好，也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只是柳毅从来没有想过她是个宁静淡泊的人。
她垂眸望向地上，目光落在一个虚空的点上，声音轻缓，像是在回答柳毅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许这才是真的我呢？”
以前总想活成世界的中心，引起大家的注意，拼了命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追寻的诗和远方在哪里也不知道，人生三十载，容宁觉得自己像是一颗浮萍，到处游荡，没有归宿。
柳毅突然觉得她离得这么近又那么远，自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她，看着她一杯又一杯的买醉，没有阻拦，也许她需要醉一场。
容宁喝太猛，很快就晕晕乎乎的，酒瓶都拿不稳，柳毅走到她面前夺过她手里的白瓷酒盅，居高临下的说：“你喝醉了。”
容宁仰头静静的望着他，喝了酒，她的眼睛亮亮的，眼底散不开的忧伤，看着眼前的人竟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别过脸看向别处，悠悠的说：“哪有那么容易醉啊。”气息平稳，带着些许遗憾的味道，倒听不出来醉了。
她还是醉了，闭眼歪头，静静的靠在墙上，不吵不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柳毅有点莫名焦躁，将手里的酒一口吞下，抱着醉酒的人上楼去，怀里的人醉颜微酡，双臂交叉抱着自己，无意识的蹭了蹭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柳毅轻轻的把人放在床上掖好被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不知在沉思什么。
容宁喜欢喝酒，却很讨厌醉酒的感觉，一般喝的差不多她就会停下来，不会让自己喝的烂醉，这会儿睡得很不舒服，一股钻心的痛让她的身体缩成一团，蹙起了眉头。
柳毅发现了她的不适，起身去楼下倒了一杯热水，顺便把床头的恒温水壶接满水插上电。
“起来喝点热水。”容宁意识混沌的靠在柳毅怀里，本能张嘴去够放在嘴边的水杯，听到耳边说：“慢点，小心烫。”
她能辨别到声音的主人是谁，却怎么也睁不开疲惫的眼，身体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无奈的放弃，热水入喉，舒服了不少，容宁很快再次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