暇的神官有一个算一个,也按耐不住上山看热闹去了。”
“不去。”
时影见他手舞足蹈地活泼,无奈轻叹一气,背手要离去。
又被重明以身挡住。
“诶,别啊,虽说你十八岁之前不能出谷,但老夫早有准备,已为你备好神仆装束,届时咱们只需悄悄上山,看上那么一眼,不会被发现的……”
“不去。”
隔空取出书简的时影不为所动。
重明眼珠一转,抢过书简,开始卖惨:“你若是刚才不躲,老夫怎会撞树?再说,老夫不也是为了想让你分散注意力,好好休息嘛,却被你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去。”
时影手中再次隔空取出一卷书简。
重明:“……!”
见面前人不为所动,重明鸟心思一转,又想到一个主意。
“小玉儿临走前托我好好照顾你,不要让你太刻苦,劳累伤身,你可还记得?”
时影:“……”
却只淡淡瞥了重明一眼,转身背对他,继续阅读书简。
不提还好,一提到小玉儿,重明倒又开始牵肠挂肚起来了。
“小玉儿最近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还好吗。”
“无她在的日子,谷中岁月都难熬起来。前日我命神仆去山下为我买糕点,明明和小玉儿买的一模一样,吃起来口味却总是不对。”
“唉,也不知她如今游学至何处了,身上银钱够不够使,跟她一同历练的小娃娃术法境界几何,能否保护好她……”
重明学着大司命平日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故作深沉。
可话题却有一点点跑偏。
“上回收到她的信,信中提到万象阁那个小子与她在叶城偶遇,哼,虽说万象阁产业遍布四海八荒,但如此巧合,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毕竟每当小玉儿经行一处,九嶷山门就要被提亲的臭小子扣响一回,哼。”
“万象阁那小子,小玉儿不过就是三年前救过他一回,他便惦记起来了,打着报恩的名号,牛皮糖似的黏人。虽说他也不是庸才,三年内凭着出众的才干,得阁主赏识收为义子做了少阁主,可他竟这般难缠,小影子,老夫不禁要为你担忧啊……”
话题还在跑偏。
时影貌似充耳不闻。
于石案边坐下,取了寒食时师玉瓮存好的泉水烹茶。
时影偏爱秋三月葛山峰涧中于取的澧水,认为此水收敛而容平,入口肺气一清,无草木之辛,惟珠鱼之甘,最适合辅配茶香。
师玉却偏爱寒食时节的醴泉水。她爱这水中涓涓泠泠的细甜,佐以茶点,最适合用来回甘。
“总要苦中带点甜,才够让人回味嘛。好比修行术法之苦,但若最后这术法学有所用,能帮助到别人,那我便再不觉得修行过程有多苦了。这就是回甘的乐趣。”
师玉如此歪理说。
说罢还要再画蛇添足加上一句。
“影哥哥,我说的是不是很对?嘿嘿,这话师父听了,也得夸我一句很有长进吧?”
……
师玉煮茶随意,茶不必挑拣,不似重明非要喝龙井。茶具也随意,是在鸟儿近万岁生辰时,在时影的帮助下烧制的茶具。
这茶具丑是真丑,不宜待客。一般大司命来,二人一鸟都不会拿这茶具招待他,以免大司命知其由来,又教训玉儿不认真学法,整日只知胡闹。
茶盖烧制时,玉儿手滑磕了一下,圆盖像孩童被磕破的鼻头,滑稽地凹了一处。
三只茶盏也捏得不甚平滑,盏内底部各自刻下“影”、“玉”、“重”的字样。
时影一手举着书简,空出的另一手举起属于自个儿的那只茶盏,缓缓品尝茶甘。
重明喋喋不休的鸟嘴根本停不下来。
思绪天马行空。话题继续跑偏。
“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懂不懂?小影子啊,小玉儿闺房中的话本子可不再是行侠仗义了哈,我每旬都要替你去偷看一回,啧啧啧,那些个话本子的内容让我鸟脸都一红啊,尤其那个回锅肉傅蔲,最爱带小玉儿看些卿卿我我的戏本子,唉……”
说起这个“回锅肉”傅蔲,倒是颇有意思。
这人算得上是师玉闺中密友。
出身青州某贵族之家,自小嫡幼女之尊。家中兄长极多,到了议亲的年纪,又不情愿嫁人,只想效仿男儿为国效力。头次上九嶷山,重明还不了解她的性情,直到她第二、第三、第四次被父母想方设法求了大司命回山修行,重明才知此人多不靠谱。
这傅蔲仗着家中疼爱,每次都想法子搞砸自个儿婚事,碍于名声不好听,又被父母、哥哥们送上山,重“镀”一层九嶷山清修的金,然后又重新议亲。
被了解真相后的重明戏称“回锅肉”。
“那个回锅肉啊,最近在山上可折腾了,她性情愚直,没了小玉儿为她处处人情斡旋,身边又皆是些家世相当,一同上山来学法的贵女,这日子就不太好过喽……”
鸟嘴吵闹。
时影品茶读经,置若罔闻。
忽而一道微光破谷而来,时影眉间一凝,那光便直奔他门面。
重明“啊”地惊喜叫了声,正待要捉这微光,只见微光距时影不过半尺时,俶尔幻化成一柄巴掌长的细剑模样。
剑身似有灵识,灵活绕开重明伸长的手臂,转而投奔时影的怀抱,亲昵地在时影的肩侧蹭了蹭。
光芒一闪,化作一封书信。
时影笑了笑,展开信纸。正是玉儿于游学途中寄来的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