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杳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拉师玉起身后,退在她身后一步之地的距离,有人上前上香,冲她行拱手礼时,厉杳在身后微微回礼。
师玉跟着她学了一遍,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她不知道得了消息来祭奠的客人们都由厉溏章在前院招待了,亦不知头一批能进入后院祭奠之人俱是万象阁经年的心腹。
院外日头坠下,祭奠之人渐渐少了,她才担心地拧起眉头问厉杳:“杳姑,溏章怎地还不来?”
溏章实不像是一个如此失礼之人,且他素来濡慕爱戴义父,这么大的场合怎么莫名其妙失踪?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厉杳叹气:“阁主去前,最担心合泽郡水灾赠济一事,派了溏章亲自去监督,他比你晚一步赶回来,被前来祭奠的客人们绊在前院了,只是阁主与那些人面都未见过,何谈交情,我们便不想让他们打搅阁主这最后的清净。”
这理由合情合理,让师玉都生出一丝愤懑来。灵堂大事,却为一己之私让人不能尽孝,实在可恶。
之后院外天光愈发昏沉了,灵堂内烛火通明,有管事在厉杳耳边禀告了什么,隐约是什么人物来了,厉杳点点头让他下去,又命仆妇们领着师玉去隔间洗漱除服,好生用一顿斋饭。
哪怕是斋饭,也精致得不得了,席间俱是师玉喜好的口味,师玉在灵堂站了几个时辰,被烟火气熏得有些头晕,只挟了一块素糕。
身边侍候的仆妇马上替她上了一盏温酸梅汤,劝她用一口:“小姐,这个喝了开胃。”
师玉没甚精神,就着她手喝了一口。不消片刻,胃口果然开了一点。只是她五识灵敏,感知到院内突然出现了熟悉的灵力波动,挟筷的手顿时慢了半拍。
“我师父与相司空也来了?”
奇怪。
师玉心道,没听说过厉阁主与九嶷山有甚交情啊?不等她继续问,就有机灵的小厮出去打探去了,也有厉杳特意交代留在师玉身旁侍候的仆妇上前对她解释:“阁主早年与大司命有故,想必也是前来吊唁的,小姐,趁着胃口开了,要不试试这道荷叶豆腐?”
“嗯,我尝尝。”
她不急着出去找师父。师父来了,没来找她,厉杳知道,也没叫人来寻她,想是二人有话要谈,她不好出去打扰。
相司空带着奠仪去灵堂祭拜了,大司命与厉杳在一处暗廊下交谈,廊上廊下埋藏了不少佩剑的术师。
大司命轻轻瞥了一眼厉杳身后的廊窗,只将袖袍甩至身后。
厉杳恍若未觉,只道:“大司命,你今日不该登门,若让有心人看见,会置玉儿于险境。”
“…今日我只以厉夷故友身份来祭。”
这话说得厉杳冷笑起来:“故友?六年前您与阁主定下盟约,那咱们就只是盟友了。”
大司命抬起眼皮看她,未答。
厉夷灵堂在前,厉杳不愿搅扰主子清净,只同上回黑衣暗行九嶷那般,强调道:“您要帮少司命夺天下,我阁上下必定倾力相助,只是望您遵守诺言,让玉儿远离纷争,顺遂过完这一生。”
“不消你说,本座也会做到。”
厉杳冷哼:“您这话,十八年前我同主子送她上山时,我是信的,但我也只信了十二年,少司命入山那一年起,您开始布局天下,阁主就知,这事要生变数了,这才亲入九嶷山与您定下盟约,只是,少司命一日在山中,我就不得不牵挂一日。”
大司命睇她一眼:“你想怎样?”
“等少司命坐上皇位,还我一族清白,我便要带玉儿走。”
“……”
见大司命沉默应对,厉杳寸步不让:“怎么,大司命不肯?”
在大司命的默许下,师玉身边侍候的有厉夷派去的人,山中情状如何,自是逃不过厉杳的法眼。她明知师玉与时影轻易拆不开,仍要提出这个要求。
大司命沉默了两息:“若是影儿登大位,以他变革之心,玉儿他日必贵为空桑之后。”
“那又怎样?难不成让我部族王室唯一血脉去做那昏君的儿媳?”厉杳咬牙切齿道。
“当日之祸事,皆由青贞那蠢货引起,北冕帝虽昏庸,却不是主谋!”
厉杳瞪着他,正要辩驳,远远一暗卫急行而来,拱手道:“杳管事,九嶷山少司命来了。”
大司命也怔了怔。没料到时影会前来。
时影来势汹汹,不愿伤人,也没人能拦得住他,他甫入后院,便迅速去找了师玉。
师玉既惊且喜。
时影陡然现身,倒是把院中仆妇、小厮们吓了一跳。他不动声色打量了师玉一遍,确认她没事后,才接住她惊喜伸来的手。
“别怕,这是时影,九嶷山少司命。”师玉对身前身后人介绍了一通,又亲昵地摇了摇时影的衣袖,“你可曾用晚膳?这里的斋饭口味甚好,要不要尝尝?”
门前门后不知何时围了一群护院,时影眼神轻轻一瞥,尔后斯条慢理拦了师玉要往他桌前碟中夹菜的手:“玉儿,不如先带我去阁主灵前祭奠一番。”
师玉自是无有不应。对他也未设防,穿过长廊,时影便把她这下午的经历摸得七七八八了。
灵前大司命刚刚祭奠完,将一柱线香插入香炉中。师玉与时影上前拜见被他提前拦了。厉溏章不在,厉杳便充了灵堂前的主事,她抬手唤师玉到身边去,师玉立刻觉悟,这是让她继续照下午做的,给来往宾客回礼呢。
厉杳与师玉站于灵堂左侧,大司命相司空退居右侧,时影接过仆人送上的线香,却没有像其他宾客那样立刻躬身行礼,而是转头对厉杳道:“听玉儿说,她行的是跪礼,影与玉儿情谊深厚,休戚与共,今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