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待我们太严苛……”
“他……早年身子伤得厉害,须发尽白,怕被人认出面容,给万象阁引来麻烦,所以常年避在阁中暗室处理生意,很少出门。”
颈内戴着的扶光坠微微发热,师玉摘了出来:“那次,舅父病重,你在山下昏迷前说起过它,我当时颇为不解,所以,这是舅父送我的吗?”
厉溏章驭着马儿,点点头:“是,我听姑姑说过,你生下来那日天象有异,气候颠倒,夜里一场寒雨后就下起了雪,姑姑带着你躲避追兵,生怕你养不活。大司命还未遁入山门前与义父相识,有些交情,因此才会将你送上九嶷山……后来又听闻你夜中惊啼,神魄不稳,总是睡不好,才千辛万苦为你求得此玉。”
师玉听罢,摩挲着温润的玉石,沉默许久。
队列中无人作声,耳边只剩车辙碾过碎石,马儿打响鼻息的动静。
直到探路的几人过来回禀,说已经找到埋藏在密草中数十年的部族石碑了,厉溏章才勒了马,主动开口道。
“阿玉,到家了。”
侍从们拿出备好的刀镰,将路旁茂密的杂草割除,马车通过一段数百米的狭窄山路后,师玉视线往外探去,眼前风景广阔无边。
如果不是零星可见,凋零倒塌的屋舍,地头竖起的战乱遗留残戈,一点也看不出,这入目野性的葳蕤山谷曾养育过一个隐居的部族。
队伍那条长尾慢慢进入山谷,管事们分工明确,有带着手底下人麻利安营扎寨的,也有卸下锅灶准备做午膳的。这么多人齐齐动工,几个时辰后,这片山谷慢慢重现往日生活过的痕迹。
……
……
重明近段日子掉羽毛掉得厉害。
这都是往常只有皇室才能享得的特等贡品。侍女们每日兢兢业业收起他散落在宫内的每一支羽毛,比九嶷山神仆还上心。
他每日除了盼着小玉儿千里迢迢送回嘉兰的平安信,就懒在尘心殿外的树杈上读云荒山志里记载的颉山风物打发时间。
青王大概早就想过联合冰族逼宫,助时雨登上大位,好做他的空桑摄政王。所以,他妹妹前脚在帝君羹汤中下蛊,他后脚就起兵造反,如果不是大司命来得巧,救下北冕帝,青妃又被搜宫的羽林卫捉住的话,他或许还要污蔑时影弑君。
青妃被抓后,为了不拖累时雨,自尽谢罪,北冕帝当即命大总管将各桩公案理清,治罪的治罪,洗涮冤屈的洗涮冤屈。其中就有他的真爱,秋水歌姬一案。
重明说给时影听时,发现他神态自若,气定神闲,好似半分也不在意此事。
万象阁全员撤走前给九嶷山密送的最后一个消息,就是告知大司命青王预备勾结冰族起兵。师玉随厉杳远走后,给时影来了一封信,报过平安。
时影正垂眸重读玉儿的信。
嘉兰被围,时影赶至城内后向帝君请命,身先士卒披上战甲,带领各部精锐打出了震慑冰族的第一仗!如今嘉兰围解,帝君身子不好,由他代理朝政,调度地方将领回击冰族,收复失城的同时,还要着手推进吏治革新,平抑民情,修复空桑法典漏洞,镇日忙得分身乏术。
公事繁重,案几堆放着数不清的卷宗待批,殿外数名等着觐见世子的朝臣,时影得了片刻歇息,便要拿出那寥寥几字的平安信出来看一看。
重明都替他着急,趴在案几边递笔敲砚台:“写啊,写回信啊,今日不写,小玉儿便又要迟一日收到你的回信,要不…老夫替你送去?”他将鸟心思吐露出。
时影却端起茶盏,松了松清隽的眉心,吩咐一旁颂浦,按公事紧急的次序将殿外朝臣请进来。
他要忙正事,重明不好打扰,嘀嘀咕咕:“若不是老夫身负守山责任,出不了远门,老夫早飞去颉山了。”
时影淡淡瞥他一眼。
“哼!老夫回九嶷山看书去了,不用送,老夫明日再来!”重明怕惹着他,大摇大摆飞走了。
等他离去,弥生才附耳过来道:“少司命,颜将军的密折送来了,司徒已安全抵达颉山。”
时影“嗯”了一声,将密折揣进袖中。
……
上一封密折中说,玉儿路上不适,叫人抓了副药,颜将军怕世子妃有个什么不好,赶紧让人快马加鞭将密折送回嘉兰。
抄回的药方夹在密折中,时影起初焦急不安,看见药单第一味药后才展颜。他将方子递给弥生,交代:“晚膳后就按这个熬了送上来。”
弥生大惊失色,攥着药单,以为少司命想不开,要用喝药惩罚自己,但又不敢违抗命令。颂浦一肘击醒他:“殿前失仪,小心领罚,你这尘世的侍书官当久了,好话听多了,就只会用耳不会用眼了么?”
这话揶揄得很。
弥生听出他的提点,速速展开药单,不禁瞪眼:“这是……”
“清肝明目,去火降燥,最适合少司命现在的喝,当然是司徒给少司命开的方子。”
弥生:“……”
合着这是司徒路途无聊在逗少司命呢?
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