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斑驳的日光洒进室内,使空气中漂浮飞舞的灰尘清晰可见,几缕金色光束洒在他的头发上、脸上,让他立体的五官被晕得柔和起来,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孟怀以为章庭望话说完了时,又见章庭望欲言又止。
她放在桌上的手指无意间用力挤压桌面:“你,你是还想说什么吗?”
章庭望微微低了一点头,一只眼睛因为在光里的缘故,原本深黑的眸色变成浅棕色望过来:“孟怀,我不想你躲着我。”
孟怀当然知道他说的符不符合事实,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面自己的内心,告诉章庭望她真实的想法。
但此时正好是下班的时间,门口走廊上陆续有三三两两的同事们经过,孟怀想等人走了再说。
章庭望此时也意识到办公的地方谈这个话题不太合适:“换个地方说话吧。”
孟怀拿上包,随即两人出了研究所,沿着道路一路走过,最终随便进了一家咖啡馆。
饮品被服务员搁置在桌子上,但是俩人都没有要拿的动作,因为彼此心知肚明来这里就是要把话说开。
街边车水马龙,汽车的鸣笛声无孔不入,但是在他们这儿,仿佛自动安装了一个消音屏障似的,犹如一片无人涉足的旷原之野,偏远平静。
章庭望率先打破这场平静,他语速缓慢地说:“尽管我们之前的交流并不多,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总会有意无意地去看你。”
他其实想表达的意思是,这样他俩才能彼此了解、熟络。
说完这话后停顿了一会儿,章庭望在悄然观察孟怀的眉眼与耳朵,这几处的变化尽管很细微,但是很诚实。
孟怀今天把头发扎起来了,早上随便扎的丸子头,果然随手扎的丸子头是最好看的。
但她早上照镜子时不会想到这样也方便了某人,他一眼看到她红了一点的耳廓。
那抹红像是给了他某种暗示,男人这才启唇继续说:“孟怀,我得能接触到你,我才能有靠近你的机会,人只有在相处中才能真正了解、熟络。”
他想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再说下去,沉默地等待孟怀的回应。
孟怀其实在刚才过来的路上,已经把某些词语串联起来,组成了她自己想真实吐露的话语。
无声须臾,他听见她清脆轻柔的声音:“这几天,我确实在躲着你。”
“但不是因为不喜欢你,只是你行动得太快了,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孟怀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点词不达意了,于是进一步解释了下:“你可以理解为,我们的步伐行进得不太一致,我性格比较温吞,你突然的热情让我……有点害羞。”
她说的话一句一句地跳入了他的耳朵里。
起先还好,但后来孟怀越说,章庭望越是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某些词句在他脑中自动重点标记了,好像已经用彩色绘笔圈出来,并且打上了五角星。
“我没有不喜欢你”,“有点害羞”,她说。
男人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了,但一向理智的他懂得如何克制收敛,没有让笑容扬起的弧度变得很明显:“那我以后走慢一点,行吗?”
孟怀当然看见了男人的笑意,她点点头,脑袋后面的丸子头跟着小幅度地摇摆了两下。
“那我以后走快一点。”
她的意思是有来有往,既然两人都想试着再接触,那么她也想拿出一点实际行动的,不然光让他话也说了,事也做了,是不是不太好。
她说话,眼神里和语气里,都饱含着认真,好像在告诉着他:她在尝试接纳我,靠近我。
章庭望静静地看着她:“不用,你觉得走得舒服最重要,按你喜欢。”
章庭望毫无疑问希望她能快一点喜欢上自己,他是个出手直接、行动迅速的人,但孟怀不是,她走得快一点,可能会流汗,会崴脚,会身心俱疲,他喜欢她,自然不会让她这样。
那就听她的,他们慢慢来。
他们可能目前节奏不太一致,但不代表两人并不合适在一起。前者可以通过人为改变来调整,后者常常带有命定的缘由。
感情肯定多少需要两个人的各自迁就,他可以无条件依顺她,但她得依顺他少一点。
这是他从父母失败的婚姻中吸取的教训,勉强算得上他少年时候就初步形成的感情观吧。
回到家孟怀很快吃完晚餐,又迅速回房完成洗漱,进行了整个护肤流程。
她搂着一个大大的抱枕,沉浸地坐在床上,窗帘没关上,无形的夏日晚风清悠悠地吹拂进窗棱,孟怀只能感觉到风的温度,但是窗帘上缝饰的流苏与纱幔却动荡出风的形状。
孟怀得好好地梳理一下,她不想盲目地开始一段感情。
坦白说,她不知道对章庭望有没有喜欢,但对他是有好感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也不知道,但当两个人目光撞到一起的时候时,其间有种很细微的、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出现,你就会发现某些情愫已初露端倪了。
那种感觉很飘渺,但你就是能被它牵引,而且双方都能体会到,可能就是人们俗称的“来电”吧。
所以,章庭望肯定也感受到了吧,那种在干燥的冬天脱一件温暖的毛衣,却迸射出微闪的小火花,指尖突然被电了一下的感觉。
没来由的,脑海里回想他今天说的“你觉得走得舒服最重要,按你喜欢”这句话,她心口一热。
周六孟怀睡到九点起床,今天她化了一个淡妆。
大概十一点左右,孟家的门铃响起。
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