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了闹市,霍云转身瞪着萧纪衡,不解道:“你何必凑上来搅和?”
萧纪衡没有回话,霍云以为他没听到,刚想再说一次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他好像……在笑?
这下她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原来她竟拉着他的手走了一路,快速松开后她与萧纪衡保持着距离,道:“我只是不希望你我在人前走太近,别往心里去。”
萧纪衡感觉到皮肤一阵微凉,手腕上的温热很快就被凉风扫尽,让人眷恋却又无法复得。他僵着的手指微微一动,收进了袖中,语气一贯温和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当年霍家一案,萧家确有插足,但都是因为薛公公且我们并未介入过多,只是、只是做了其中一方证人。我会向你证明的。”
霍云别过脸,冷冰冰谢绝:“霍家的事我自己会查,不劳你费心。对了,我与你们萧家决裂一事,若是你乐意继续瞒着你父亲,请便,反正你瞒着只会对我有利,你自己想清楚吧。”
不等萧纪衡回复,或者她根本就不想听他回复,她便像个逃荒者般匆匆离去。
直到走出很远,发现萧纪衡没有跟上来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刚才没吃上东西,这会儿肚子开始有些打鼓,正好空气中飘来一股油香味,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老板,来一个葱花烧饼。”
她来到上次买烧饼的地方,发现摊主还在这儿卖,不过摊主似乎完全不记得她,只认得她一身贵族样式的衣裳,照例赔着如盛阳的笑容,手法娴熟地翻弄着烧饼,扯着嗓子高喊道:“好嘞!客官稍等!香喷喷的烧饼马上就好!”
蓦地,她想到了楚凌御。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事,那毒来势汹汹,即便及时看了大夫,恐也要半身不遂。
她暗暗想到。
“客官?客官?”
摊主喊了老半天发现喊不动人,只好拿着做好的烧饼凑到客人跟前,怡人的香味让霍云回了神,匆忙接过点了下头。
烧饼有些烫手,她两只手来回换了几次才勉强可以拿住,咬了一口,酥软酥软的,和她小时候吃的烧饼味道几乎相同。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咬下这一口烧饼却无人可以分享这饼的味道,是脆的,软的,还是酥的……
“小心!”
霍云听到有人尖叫了一声,回头发现一个妇女抱着孩子倒在地上,她上前扶起妇女,妇女慌慌张张地察看小孩的每一处地方,确保没事后她朝霍云连连道谢,霍云摇头:“我就是扶了你们一下,不必言谢。你们怎么好端端就摔倒了呢?”
妇女哎哟一声,抬头指着旁边的建筑道:“是这里建庙,这小孩顽皮,非要跑这儿来玩,刚才差点被那木头砸到了!”
“原来如此。”
霍云看着那还在建的庙道,准备进去瞧瞧,突然感觉袖子一紧,低头一看,那小孩瞪着大眼咬着唇,把心思全写脸上了。
妇女见状,生气地打掉小孩的手,呵斥道:“别动手动脚!”接着对霍云换了副脸色道:“他就是看上您这烧饼了,小孩嘴馋,别见怪。”
霍云一笑,把烧饼拿到小孩跟前道:“想吃?”
小孩点点头,妇女忙道:“使不得,不如您告诉我这饼多少钱,我付给您?”
霍云想了想道:“忘记了。”
妇女:“这……”
霍云对着小孩道:“这饼给你,价钱就是这庙没建好,不可再到这儿来,可以吗?”
小孩迫不及待地接过饼,点头如捣蒜。
目送这对母子离开,霍云走上几层阶梯入了庙内,这庙已经差不多竣工,就差中间供奉的神像了。
***
半夜三更,月老庙里烛火通明,月老垂眸看着跪在跪垫上的楚凌御,却一句话也不想说。
楚凌御催促道:“月老,都这么久了,画像还没画好啊?”
月老“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就拖着这副病秧子模样来讨画,我看你是当官当疯了。”
楚凌御疑道:“我身为信使神官,着急建庙不对吗?”
“不对,当然不对。”月老接上话,吹胡子瞪眼道,“功绩哪是你建了庙就能一劳永逸、高枕无忧的?你的出现本身机缘,你不先恢复元气,怎么福泽信民?”
楚凌御舔了舔泛白的嘴唇,愣愣摇头道:“晚辈不懂,万一不建这个庙,没人知道我这个神,我会消失的!”
月老轻笑道:“你既然已经出现,不触犯戒条,消失谈何容易。你之前所听不过都是那些仗着自己资辈高的神官忽悠你呢。”
楚凌御感觉有什么不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相信道:“原来月老你也忽悠我?”
月老一顿,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嫌他烦吓唬他说没庙就会消失这事。他假装镇定地轻咳一声道:“我可没有全骗你,没庙你就是个散仙,会被剔除神职的。不是你立志当神官的吗?”
“月老上神,您可真会算计晚辈。”楚凌御一脸哀怨,配上苍白的脸色就更渗人了,像是从白无常手里逃脱的鬼魂。
月老额头冒汗,赔笑道:“哪里哪里,这画早就给你画好了,那个霍姑娘既然已经答应帮你建庙了,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别去插手凡人的事,否则可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说着他手一伸,一画卷便出现在他手里。
“拿着吧。”月老递过画卷,苦口婆心道,“记住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那霍玖桑是个孤苦命……”
他说了好半天,一睁眼发现跪垫上的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逃不开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