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烛火摇曳,门外又来了一对夫妻,那女子提着裙摆刚入庙门便觉得奇怪,问一旁的夫君道:“相公,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叹气的声音?”
男子左右看了一眼,敲敲她脑瓜子宠笑道:“可能是你走累了,听错了,路途遥远,我都说我自个儿来就好了,你非要跟着。”
女子搓搓额头,努嘴道:“我真听到了。”
“好好好,听到啦听到啦。”
……
连夜走了好远的路,楚凌御只觉得胸口一阵悸痛,一股血腥味从胸腔冲上喉咙,他疲惫地靠在树旁,身体脱力地坐了下来。
“究竟是谁在酒里下毒……如果不是被我喝了,对方要毒死的人岂不是玖桑?”
他心里暗道,吐出一口血来,这回才觉得胸口没那么闷。
这朝中关系复杂,霍云身居高位,想必树敌无数,有人要取她性命倒也正常,可她到底是一普通人,阴差阳错逃过这次,下次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他陷入苦思,忽闻有人叫唤他,还以为半夜三更谁会找自己,一看来人,原来是张舒羽。
他藏好画卷,意外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张舒羽气喘吁吁,手搭在楚凌御身上,疲惫地叉着腰纳闷道:“你问我怎么会在这儿?那你呢?中毒未愈就乱跑,你知道我跟你跟得多累吗?话说,你腿是飞毛腿吗?怎么跑那么快!”
“我,我身体不舒服,想出来透透气……”楚凌御堪堪扶着他,有些心虚地搪塞过去,悄悄抿了下唇试图掩饰方才吐血留下的血痕。
“透气,我看你等会儿就没气了!好了,快点回去吧,马车就在那边。”
张舒羽推着他往马车那儿走,楚凌御脚步沉重,他这会儿想去霍府瞧瞧,可眼下被盯得紧,也不好去找人,只好先跟着回张府。
“裕安,我真的没什么事了。”楚凌御苦笑道。
张舒羽扫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拍了下他胸口,结果他没憋住咳个不停。
“话说……你那天到底为什么出现在姚府啊?”
张舒羽捧着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看着,没看楚凌御,却问得格外认真,平日里很少能听到他不带玩笑的语气。
楚凌御咬咬牙后松开,假装轻松地笑了两声,仿佛要扫荡这压抑的氛围,摸摸胸口道:“其实……我曾在山上修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整天抓我回去,我也是听说我师父去了姚府,有点好奇才去一探究竟,结果误打误撞喝了几口酒,哪知那酒里有毒。”
张舒羽淡定地翻过一页纸,转头疑惑道:“我当日就在宴会上,没看见你,你是在哪里喝的毒酒?”
楚凌御一愣,眨眨眼,皱起眉头道:“裕安兄这是在……怀疑我?”
“哦不是,”张舒移开视线,啪一声合上书道,“我只是担心你而已,毕竟听说你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只是先生例外收进来的孤儿,这朝中水太深,怕你不知不觉被卷入其中罢了。”
楚凌御暗自松了口气。
“看你很在意那次晚宴,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转移注意力道。
张舒羽沉默下来,把书放到一边,十指相扣道:“有人要除掉霍公公。”
楚凌御呼吸一滞,心里咚咚敲起了鼓,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这夜里寂静,他听得分明,不存在听错的可能。
“谁……谁要杀她啊?”他紧张地问道。
张舒羽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靠马车边,懒懒道:“看不惯霍公公的人你手脚并用,二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总而言之,谁都想杀他。”
“为什么?”楚凌御追问,那架势恨不得把张舒羽脑里的话全都抖出来。
张舒羽被问得有点烦,可见他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便又耐着性子道:“霍公公行事乖张狠厉,秉承北司一贯的风格,这才有如今的霍云,他杀人无数,依仗着老公公的势力扶摇直上,是坏到骨子里的人。没人不想杀他。”
或许是说得太累了,他鼓了鼓腮帮子,继而又道:“听说他不信神明,我看呐,不是不信,是不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