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中的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尴尬。
魏九清似乎不怎么饿,从始至终都在忙着筷子上那些精细的功夫——帮苏令望挑鱼刺。
苏令望也是来者不拒的,魏九清往她碗中放什么,她就吃什么。
一边的苏闻阙数次欲言又止,盯着一桌子的饭菜,却心事重重地不肯动筷子。
若说是有心事,苏令望也是有的。
方才虽说在魏九清的支持之下,自己能做出与父亲拜别的事情,若说心中全无波澜,半点无心痛之意,那定是假的。
大概所有的情感都宣泄在吃东西上了。
“央央,吃慢些。”
魏九清又往她的碗中放了一块鱼肉,瞧她始终闷着头,便知晓定是心中不快的,只不过她有自己的方式,是劝也劝不得的。
苏令望缓缓抬起头,吸了吸泛红的鼻子。
这才发现此时的餐桌中是这样的安静,她夹了一块肘子肉放在魏九清的碗里,“你也吃。”
又寻了块豆腐放在苏闻阙的碗里,“阿兄也吃,别就我一个人吃。”
眼见着苏令望打破了原本饭桌上凝重的气氛,苏闻阙也不在继续踌躇不前,直言道:“不知王爷用膳过后可否与我单谈?”
“自然可以。”
这顿饭临了之前,魏九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苏令望道:“央央,今日从侯府中拿回来的你的东西,就莫要打开了,再去收拾些你中意的东西,明日我们便动身去江南。”
去江南?
苏令望原本还在盯着那小炉中煮的茶水,听闻这样一句,紧忙抬起了头。
一双眼儿中都有了光。
“去江南做什么?怎这样的急?”
虽说魏九清还没有给出答案,她心中却早在方才听说的时候就乐开了花儿,若是能回到江南去,不光可以瞧瞧外祖,还能讲母亲的灵位带回她的家乡去。
还有,还有许多许多她喜欢的东西。
“成婚。”
魏九清将这二字说得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平淡随意。
见苏令望呆呆的杵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他又继续道:“我族中无长辈,思来想去还是要在沈老的见证下成婚最为妥当,然后我们在在江南住上一段时日,等熬过了京中的冬日,你的身子也好些了再回来。”
“当,当真吗!?”
苏令望紧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双手都环上了魏九清的手臂。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与魏九清的婚礼,阿兄若是能从战场上归来,嘉嘉也能从东麓赶回来就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圆满了。
因为她知晓如今政/变刚过,魏九清的伤又才刚刚好,无论如何应当也不是那么容易离开京城的,却没有想到,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默默安排好了。
魏九清抬手摸了下她的脸颊。
“一会去库房中挑些你外祖会喜欢的东西,还有送给那边亲戚的小玩意,和你想要带着生活的,我们走水路,都一并带过去。”
苏令望惊喜地的连连点头,“你,你不和我一起去选吗?”
魏九清挑眉撇了撇一边的苏闻阙:“我与你兄长有话说。”
苏令望着菜回想起来,方才阿兄就说有话要与魏九清讲,也不知道神神秘秘的,又这样突然回来,究竟要讲什么事情。
遂转头问道:“阿兄这样贸然回京可以吗?有什么要与魏九清说的,还要故意瞒着我不成?”
苏闻阙平日里见了苏令望一向都是喜笑颜开的,一脸讨好的围着她,变花样似的拿出许多新奇的小玩意来哄她开心。
今日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一直黑着一张脸,没有半点笑模样,还始终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令望见对方没有回答,又迟疑了半晌,小声道:“阿兄,你可是因为央央和父亲的事情...生气?”
她垂着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悄悄抬头用余光瞧着那边的兄长。
这大概是她唯一能想到的,阿兄可能生气的理由了。
苏闻阙紧忙摆了摆手,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若不是因为记挂你在家,我便不回去了,你莫要多想,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摄政王殿下。”
苏令望瞧了一眼端坐在桌子上一左一右的两人,只得默默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挑东西。”
眼见着苏令望走远了以后,魏九清才想自己的书房那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眼前那个正襟危坐的少年将军随着自己来。
两人便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
魏九清方才一直在手边,连进来时都拄着的手杖也被丢到了一边去,自己在那平地上行走自如。
不过是想让央央一路都扶着他罢了,如今这好歹也算是在大舅哥面前,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
“你喝央央平日喝的茶吧。”
说着,魏九清将一个茶盏放在了苏闻阙的身前,毕竟是央央的兄长,如今也算是待客有礼了。
可对面的这位少年将军,那掌在裤子上摸索了半天,一会摊开一会握拳,瞧起来十分的局促不安,又像是在酝酿的什么。
满腹的话语,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他在外军中打拼了这些年,也自诩是见过世面风浪,能够面对诸多的情形处乱不惊,在知晓自己此番回来要面对的是摄政王的时候,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真与他相对的时候,或许对他开口相问都变得艰难。
眼前的摄政王殿下虽然比他年长不了几岁,方才在席间还能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