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苏令望以为这个男人的目的是将对魏九清所有的愤怒都宣泄在自己的身上,后来她才发现,他的目的似乎并不是那样的。
他有一种接近病态的执着,他想要让她发自内心的厌恶魏九清。
起初几日崔牧泽似乎还在试探的阶段,会扮作苏令望最熟悉的样子,来尝试着与她说话,尝试着问她许多有关于魏九清的私隐,譬如他平日的行事、以及细枝末节的习惯。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苏令望一个才刚及笄的小姑娘,眼见着娇柔怯怯的,内心中却生了一副犟骨头。
一心一意地坚信着眼前人是假的,丝毫不愿意透露任何有关的情报,只是安静的自己吃饭、休息。
这一刻,崔牧泽不得不承认,他是嫉妒的。
早在魏九清还在做皇子的时候,主审负责的一个案件中下令抄了京中一个钟鸣鼎食的大家族,而族中的女眷也都沦落了悲惨的命运,而崔牧泽的心上人,也就在这个家族的陨落中连同着去世了。
而魏九清这个罪魁祸首,是不配有人爱他的,也更不配得到他心悦之人的情感。
眼见着如今被拿捏在自己手里的苏令望,和远在关外丝毫不知晓的魏九清,崔牧泽心中就升起一丝满足的快感。
也不枉他不舍昼夜地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原本还想着该如何把他身边的女子弄出来,却没成想就让他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崔牧泽见苏令望油盐不进,甚至还愈发坚定地想着魏九清,只觉得恨得牙痒痒,他逐渐萌生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生离死别,有时候并不是天下头一遭的难事。
最难的事,便是原本深爱之人,待你厌恶至极。
定要让人心痛百倍千倍。
打定了主意后,崔牧泽完全转变了自己的攻势。
有时他会扮作魏九清的样子,以言语对原本就心思柔软的苏令望进行折辱,亦或是将那娇柔胆怯的小姑娘关到没有丝毫光亮的屋中,模仿着她的心上人对她说这伤人心的话语。
觉得不解气的同时,还会以扮成魏九清的形象,当着苏令望的面与一众女子亲密,癫狂的时候还会拿着细细的针对她施暴...
这样的折磨对向来娇养在温室中的苏令望来说,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搓磨掉她的心智,将她整个人都统统摧毁。
她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多半是有时崔牧泽会假装成是魏九清敢来救她了,在她委屈巴巴地扑上来的时候,又瞬间卸下了伪装。
以至于最后真的魏九清杀过来救她的时候,她吓得蜷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正眼看他,生怕就在下一瞬,他就会扯下那诡异的面皮,用瘆人带笑的语气与她说“你不会真以为是他吧?”
魏九清找到苏令望的时候,原本幽禁着她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了一个对他完完全全抗拒的苏令望。
他寻来了一众有名望的郎中,虽然能医好她身上的伤口,却对她内心的创伤无能为力。
苏令望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控。
只要魏九清一出现,她便会不受控制的呼吸困难,甚至觉得又回到了那不见天日的暗室之中,身上的创孔也会连同着锥心一样的疼痛。
魏九清若是离她近些,或是将她揽在怀里,她便会不可控制地高热,恶心...
这样的情形魏九清寻遍名医,接连尝试了数月也不得缓解。
反倒是苏令望原本就不十分康健的身子已经被连累的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元气,成日那样的病着,原本饱满圆嫩的颊也瘦得尖尖的,一点肉也没有了...
她有时会沉浸在噩梦中无法醒来,胡言乱语一整日。
有时会宛如痊愈了一般,狂吃些好的吃食进去,又连着汤药一同吐了出来。
这样的痛苦的日子又过了半月有余,苏令望经常醒着都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整个人也像一只破碎的蝶,几乎很快就要离去了。
她隐隐约约记得,那一天应当是一个寒风带雪的午后,她躺在里间的榻上半梦半醒的。
即便屏风外没有半点声响,她也有感觉,似乎是有人在陪着她。
已经接连好几日了,魏九清都是用这样的方式,默默地陪着苏令望。
让她看不到他,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后来她隐隐听见,外间似乎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所言皆有关于她的病情,以及一些相关用药的事情。
大概是魏九清新请来为她瞧病的,她只盼着这一次来的人,能将她医好就好了。
只是,外面人讨论的并不是这件事情。
“你可要想好了,我这几剂药下去,她定会记不得所有痛苦的记忆,也有可能连同着你一并都忘掉。”
林妙涟的话让魏九清呼吸一滞。
经过了一番良久的沉默后,男人带些哑的嗓音才想起,“她若是忘了,日后可会好起来?”
“自然,她如今身上的这些毛病多半都是源于那些恐惧经历,若是忘得彻底,趁着年纪不大,身子骨总能调养过来的,只要用心养着,日后总能恢复到与常人无异。”
林妙涟乃是青鸾长公主麾下的第一鬼医,行医用药都十分奇绝,既然能给出这样的答案,自然是有十成的把握。
“那日后我若与她相见,可有病势反复的可能?”
向来沉稳自持的魏九清言语中添了几分急切,迫切地想要抓住两人之间最后的,残存的可能。
林妙涟顿了顿,思量片刻:“可能,亦不可能,说不好。你自己定夺。”
而他们并不知道,此时